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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说命

殷昭左手臂处还隐隐作痛,可到底也只是皮肉伤罢了,不值一提。

豫王府自然不如皇宫那般戒备森严,可也早晚守卫交替,若是身手平常的刺客,怕是连墙都翻不过就会被捉住,但是昨夜的那批人,却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府邸,甚至还能摸清处他的所居之处。

这些人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养出的刺客。

殷昭本就睡眠浅,再加上昨儿个晚上又添了这么件事,又是彻夜未眠。只有个蒙面之人叫卢林刺中了大腿之处,卢林眼疾手快,将人捉住。他叫卢林拎下去去审,哪里知道那蒙面之人直接咬舌自尽,一丁点儿的活口都未留下。

他此番入京,半点儿声势未造,不曾惹人耳目,若是从这刺客的身手与忠诚度,怕也是皇室之人才能养出来的。

这对于殷昭来说不难判断出来究竟是谁,不就是那个肃王?

甫入京之时,这位肃王还打算着利用他与殷沐台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论他如何添油加醋,殷沐台与他之间,就连小矛盾都没有。

肃王性子不稳,见他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多了一个他反倒多了个仇人,倒不如现在就处理了去,也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有个小仆人推门而入,从外头拎了一小坛果子酒,就搁在小炕桌上头,又静立在一侧,不敢多言多语。

屋中一时之间酒香四溢,他将酒坛子打开,也不使酒壶酒杯这等俗物,就借着坛子饮,全然不在意手臂上的剑伤。

昨夜虽事发突然,可他倒是没受伤。而手臂上的伤其实是他自己用剑刺伤的,伤口略深,可不伤及筋骨,又因着包扎及时,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口,留点血算什么,他根本没将这个伤口放在心上。

他才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地受伤。

出此下策,自是因为这晚间黑漆漆的,此番刺杀又是秘密行动,无人知晓,他只有借着身上受伤,才可向那殷沐台说去,也好借此警示肃王,更要借此事,向殷沐台讨要更多人手守卫豫王府。

其实,他想要的还有更多。

殷昭皱着眉,将酒坛子放在小炕桌上,而他捏着的拳又紧了几分,这些于他而言这些都是小事,不足一提,入不了他的眼。

但就因为这小事,他乱了心神,动了杀念。

母妃曾经领着他来到寺庙之中,从始至终告诫他要如佛般慈悲为怀,莫动杀念,平和待己待人,他儿时不解,不知为何母妃要告诉他这般话。

后来慢慢长大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夺那个皇位,要死多少人,留多少血,要踩在多少人头之上,而这一切都是母妃不想看到的,因此这么些年,他一直安分守己,睁只眼闭只眼,就在庙里做个闲散王爷。

直到母妃逝世,他又在庙里守了三年有余,殷蕙想念幼弟,每日三信来催,劝他回京,他才妥协,回了京去。

他明明已经处处小心,不愿纷争,可还是有这般鼠辈欺他辱他,要他性命。

也许他是骨子里的冷血世俗,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经,此时此刻还是难平心中愤怒。

他仅仅披上了件单薄的外袍,果酒在身体里升腾出一股暖意,他就这么提着个纸灯笼,顺着熟悉的路,去了禅房之内,想要清静清静心神。

甫一推开门,目光所及只有一个瘦小的背影,殷昭停下了脚步。

她正如寻常尼姑那般一下一下的敲着眼前的木鱼,更衬得禅房内静谧,忽然听见了开门声,又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也不难辨认,兰因原以为是住持来了,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木鱼放下,笑着转头往后看去,见来人是殷昭。

许是叫殷昭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她笑僵在脸上,忙低下了头,除却寒意,殷昭那一身酒气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她能到这禅房之中诵读佛经,是因为庙中住持见她整日到佛堂中念佛心诚,便叫她来这禅房之中同她将解佛经,指点一二,若是住持不在,她便趁着晚间人少,于此处念佛祈祷。

兰因站起身来,在烛火的映射之下,于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温暖的黄色,更显柔和。

她缩着肩膀朝殷昭行了一礼,屋里静默了许久,兰因心里头直打鼓,不知殷昭此番前来究竟为甚,她想要抬起头来,可一见那张精致的容颜怕是尴尬又紧张,只好偷偷抬了抬眼儿,入目的不过到他手臂处。

他左手臂自然下垂,拳头虚虚地握着,她忽地忆起这位主儿手臂处可是受了伤的,只是这样冷的天儿,他穿着如此单薄,也不怕受了寒?而且,还带着一身的酒气,也不怕坏了伤口。

兰因抠了抠手指,心中不免担忧,复行了一礼,声线细小颤抖,“外头还冷着,殿下手臂受伤,怎生穿的这样少?况且……您受了伤,不好饮酒的。”

殷昭看了她一眼,眉眼舒展,可惜神色复杂,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没接话,只是自顾自地跪坐在了她跪过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兰因抿了抿唇,心里没由得寞落,明明黄昏时召见她还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这会儿又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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