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PTSD患者占据了他的个人时间,他只得停下对阿卡姆的兴趣研究,转而专注于本职工作。大量PTSD患者占据了他的个人时间,他只得停下对阿卡姆的兴趣研究,转而专注于本职工作。
乔沃德与他接诊的其他病人没有任何不同。
他的双亲在爆炸中过世,他双腿被炸伤,而据他在哥谭的舅舅描述,乔沃德经常会在半夜尖叫着惊醒,影响与他同岁的表哥学习。
汉尼拔注意到,少年的左腕有一块很厚的护腕,底下藏着绑得乱七八糟的绷带。
也许是一次被偶然目击的自杀行为,让他的舅舅决定把他送来这里。
乔沃德非常配合,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结束后,他轻轻地说:
“谢谢您,医生。我觉得比之前好多了。”
汉尼拔:“令人欣慰的结果。下周再见,乔。”
像乔沃德这种严重的PTSD,治疗通常都需要一段长期疗程。
但第二次见面,汉尼拔发现少年的状态又倒退了,左腕上的绷带换了新的。
汉尼拔:“愿意跟我谈谈你的舅舅,和你现在居住的环境吗?”
乔沃德:“一切都很好。”
他去拿桌上的水杯。
透过透明的玻璃杯,汉尼拔看见他右手掌心贴了好几道创可贴,肿得像层馒头。
他想起乔沃德每次都是一个人摇着轮椅,穿过长长的人行道过来。
每次治疗结束后,他也不急着回家,坐着轮椅在街上游荡。
汉尼拔:“上一个病人送了我一双手套,但型号偏小。我想你刚好适合。”
他随手把自己一副旧的厚手套送给乔沃德。
乔沃德看看他,蓝眼睛里一瞬间竟然有丝凄然,但他掩饰住了。
乔沃德:“谢谢您,医生。“
他很珍惜地戴上了。
往后每次来治疗,他都戴着这双有点破的旧手套。
治疗持续了一个多月,毫无预兆地中止了。
据乔沃德的舅舅所说,他们认为乔沃德已经治好了。
作为乔沃德的主治医生,汉尼拔知道他的状态离“治好”还有很大一截。
但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了。
他是声名在外的心理医生,咨询费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像乔沃德这种中产阶级家庭,中途突然停止治疗、或者更换心理医生的病人大有人在。
到这里为止,他都没有在意。
然后,又是一天哥谭暴雨。
汉尼拔结束了当天的咨询工作,在二楼窗台处品一杯红酒。
他看见少年戴着他的旧手套,打着小白伞,艰难地摇着轮椅穿过人行道。
男人打开门,微笑着站在门廊里迎接他。
但乔沃德却似乎本没打算上门咨询。
他显得有些惊慌,讷讷地说:
“我只是散步……”
汉尼拔扫了一眼他的左腕,那里的绷带又厚了一层。
汉尼拔:“现在也并不是我的工作时间。所以,我可以邀请你进来喝杯茶吗?”
于是乔沃德又推着轮椅进来了。
他还是在门口的脚垫上停住轮椅,用手接住小白伞滴下来的水,滴得满裤子都是。
他良好的家教和礼仪,是汉尼拔请他进来喝这杯茶的主要原因;
但当他看见少年仔细地把旧手套脱下来,在膝盖上叠好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是一个几乎被社会抛弃了的孩子。
失去双亲,远离故乡,双腿残疾,还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并被困在陌生的哥谭,和冷漠的亲属家庭里。
——就算有一天他消失,大概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汉尼拔:“谈谈最近的睡眠状况吧,乔。”
乔沃德:“……我并不是来咨询的,医生,我没有钱……”
汉尼拔:“没关系。”
这次治疗时间很长,足有三个小时。
汉尼拔留他在家吃晚饭,乔沃德拒绝了,还是打着小白伞,摇着轮椅回家去。
汉尼拔在二楼看着少年的背影。
雨水中,有一只狗被粗心的主人栓在宾馆外的电线杆上,乔沃德看看它,弯下身子,把小白伞架在它湿漉漉的脑袋上,就摇着轮椅走了。
往后每一个周末,汉尼拔都会免费为乔沃德治疗一次。
周一到周五,少年也会过来,也不怎么说话,静悄悄地帮他处理信息登记和电话预约,就像他突然养了个小助手。
汉尼拔在哥谭的考察工作告一段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巴尔的摩。
他没有避着乔沃德,所以当乔沃德摇着轮椅过来时,看见屋里到处都是打包好的东西时,他愣住了。
少年也没愣多久。
他只是静静地在轮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帮心理医生收拾东西。
汉尼拔建议:“还剩一些时间,我可以再给你治疗一次。”
乔沃德:“不用了,医生。不用了。”
他礼貌地跟汉尼拔道别,然后摇着轮椅出去。
汉尼拔放下手里的东西,穿上大衣和帽子,隔着一段距离,慢条斯理地在他后面跟着。
乔沃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最后他进了一座教堂。
教堂里,一个唱诗班正在吟唱,一些白鸽停在彩色玻璃之上。
乔沃德坐在最后一排座位边,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就像苦难把他的嗓子也夺走了似的。
汉尼拔靠在教堂的墙上,等了一小会儿,然后走上前去。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
乔沃德:“呃、医生……您不是、在收拾东西吗?您怎么会在这里……”
汉尼拔开口回答的时候,唱诗班刚好结束了最后一个空灵的合音。
停在彩色玻璃上的白鸽起飞,雪白翅膀扑啦啦地掠过高空。
壁画上的圣母眉眼低垂,对世间一切都饱含温柔。
汉尼拔:“我来带你走。”
那是乔沃德跟随恶魔的第一天,一切都美好得像个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