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门推开,浓烈的食物香气从内翻腾而出。在氤氲的温热雾气里,蓝眼睛小医生提着个勺,哒哒地向他跑来。
乔沃德:“队长,你真是……!”
他有点生气,但又不会凶人,就抓着勺僵在那里。
一句本该气势汹汹的质问,就这样弱弱地结束了。
娜塔球跟他描述的时候,他还以为队长重伤要死了,而神盾局作为发工资的东家,还对自己的士兵不闻不问的。
他在娜塔球指引下,心急火燎搭着仓鼠球找到美队的公寓。
从窗子里爬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血和绷带。
沾血的蓝色制服堆在地上,男人穿着件血背心和短裤,胳膊上骨刺挑出来的地方甚至没有处理,只在上肢末端绑了根止血带,就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蓝色大兵家里很整洁,但总觉得不像是住着人的样子。
没有备用医疗箱。
冰箱里没有几个像样的菜,就一大瓶冰水,还有一排军用压缩罐头。
小医生无奈地站了半天,啪嗒把冰箱门关上,爬窗给他买菜去了。
所以摆脱球球形态的一分队,离开诊所后,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那还不如当个球让他照顾呢,小医生默默心想。
他也知道队长累,想先把晚饭做好,等队长醒了,再给他包扎。
可醒过来后的史蒂夫不配合。
他蓝眼睛讪讪地盯着乱糟糟的地板,灿金的头发睡乱了,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他温吞吞解释说:“我恢复能力很强……“
他实在有点窘迫。
史蒂夫认为,自己在小乔面前,就应该永远是强大又可靠的美国队长。
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给所有人宽慰和安全感。
也许很多时候,他只能给小乔一个背影,但这个背影也必须是世界上最宽厚、最坚定的。
不知道小乔是怎么看他的——
但至少不应该是一个看起来不太会照顾自己、绷带衣服满地乱扔的直脑筋大兵……
乔沃德见他不让自己帮忙,急了:“队长,你是球的时候,比现在要乖多了。”
……而且还有点呆呆的。第一次见面,美队队就坐在纸巾盒上,伸着手手给他包扎来着。怎么变成本体版后,反而不配合了呢?
娜塔球还站在茶几上,嫌弃地打量美队的老干部茶缸。
听见乔沃德这句话,她顿时来了兴趣,不怀好意地靠近过来,想听听复联的万人迷队长有什么黑历史。
史蒂夫立刻打断他:“请帮我包扎吧,谢谢小乔。”
乔沃德包扎好了,系上围裙,继续回到厨房去做饭。
他倒也没觉得哪里不自然:
美队和蝙蝠是他最早认识的,而给球球们做饭、再往餐桌上摆玩具碗,这件事他曾经做过几百次。
沙发上的史蒂夫,悄悄抹掉了遥控器上的灰,然后打开了电视。
乔沃德在厨房里听见电视声音,是一款很搞笑的脱口秀。
于是他边切菜边听,时不时被逗乐了,就抿着嘴巴偷偷笑。
他以为队长在看电视,却不知道男人正注视他的背影。
晚饭是在电视前吃的,因为乔沃德还想继续看电视。
虽然边吃饭边看电视不太符合美队的老年人生活作风,但他也没说什么,只纵着小医生,在沙发上给他腾了位置。
他家的沙发是木制的,坐起来像一张硬邦邦的行军床。
史蒂夫看着蓝眼睛小医生,想起原点里永远格格不入的那个角落,想起他们为小医生准备的那张布绒沙发和猫爪垫子,就起身去卧室里拿了两个很大的备用枕头,一左一右把小医生裹住。
乔沃德眼睛盯着电视,突然觉得后背靠进一片绵软,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他就把屁股往上坐,嘴里说:“谢谢队长。”
史蒂夫轻声地:“不客气。”
娜塔球姿态优雅地在一个剪开的纸杯里用餐,顺便帮他解决一下门禁的问题。
神奇女球在给她发消息,以为她又挟持乔沃德去逛街了:[记得甜心的门禁是10点。]
娜塔球:[我在他身边——不会休眠的那种。]
神奇女球:[噢……只要你能照看他就好。]
娜塔球:[相信我。]
小医生一晚上忙忙碌碌,吃完饭把碗洗了,洗干净染血的制服,买食物填塞男人空荡荡的冰箱,往他那个军营似的的卧室摆了盆小花。
乔沃德:“队长,一个人住,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他也没资格说这句话就是了。但他想,同样是蓝眼睛大宝贝,酥皮就挺会过日子呀,而且还带着小孩。为什么作为全民象征的美国队长,私底下是这么寡淡的模样呢?
就好像除了国家,早已一无所求似的。
史蒂夫举着两只被绷带包得硬邦邦的手,乖乖坐在沙发上,只是一直看着他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乔沃德站在门廊里换鞋。他是开着仓鼠球过来的,回家也不用队长送,只是换好鞋抬起头,就看见坐在史蒂夫肩膀上的娜塔球。
娜塔球对他微微歪了下头。
乔沃德懂她的意思。他扶着门,看向面前高大又温和的男人。史蒂夫身上那件白背心看起来总像要被撑破,宽肩窄腰的美国甜心拿自己那双剔透的蓝眼睛看他,里头含着点欲言又止的情绪。
他还举着那两只被包扎成球的手,背后是刚收拾好、但依然接近空无一物的客厅;平时精神领袖一样的人物,现在看起来倒是有点可怜巴巴的。
乔沃德:“如果你想……”
史蒂夫还是看着他,唇边带着微笑。
他真不擅长主动,换做酥皮小闪他们,这个时候早就出声邀请了。但在美队面前,他只能磕磕巴巴地自己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我也许可以留下来照顾你几天……队长,你看你的手……但、这个你决定就好,我只想说我有时间,如果你想……”
门廊的灯光昏暗又温柔,他听见金发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笑是带着气息音的,像笑声,又像一声轻轻的叹息。
男人微微弯下-身子,轻轻把尽忠尽职的上门医生拥进了怀里。
他的手还缠着绷带,所以没法像梦里那样,把小糖包抱得双脚离地,抱在身上晃来晃去。
但这也就够了。
他轻声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