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坤殿内,男人隔着窗,隐约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的身形,自己的心仿佛骤然一扯,下一秒,便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卿卿。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两个字,他跑到江非倚身边,朝着黛舞伸了伸手,黛舞立马会意,把晕倒的女人轻轻地放在他怀里。
“轻一些。”
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地抱过一个女子,嘴上不住地念叨着,轻一些,再轻一些。
抬起来她的身子,他轻柔地抱着她,沉稳着每一步,缓缓地朝着丽轩宫的方向走去。
当夜幕深深时,黛舞进了内寝点了灯,正见魏琅撑着头守在床前,便上前道:“陛下,入夜了。”
一旁的小福子也连忙说:“陛下,要不咱先回玄坤殿,等贵妃娘娘醒来,自会有人来通报的。”
魏琅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旋即出了丽轩宫,坐在轿辇上,他的脑海中全剩了方才太医的一句话:
“贵妃娘娘忧思过度,心神不宁,再加上大腿面曾受了烫伤,走路不畅,这才不慎跌倒晕厥。好在娘娘的身体本无大碍,近日要多多放松才是。”
他看着那太医的嘴一张一合的,说到最后,魏琅也不知道那太医到底在说些什么,心里想的全是:
——贵妃娘娘忧思过度。
不开心么他垂下眼睑,回想着床上女人略略惨白的面颊,突然心一紧。
旋即,他的眼神又凌冽了起来:“俪贵妃为何大腿面上有烫伤”
小福子一怔,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是画宝林与安知燃姑娘不慎冲撞了贵妃娘娘,娘娘当时似是端着汤药,滚烫的汤药便直直地泼到了娘娘的身上。”
闻言,魏琅眸光一沉。
小福子看着他,原本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魏琅,此时的神色却微微闪了闪,面色兀地变得有些孤戾。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突然轻幽幽地开口。
小福子愣了愣,一手摸了摸帽檐儿,似是思索了阵儿:“应是…应是陛下昏迷的那天……”
小福子记得,那天他辗转于一群太医之间,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听见玄坤殿殿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隐隐约约地,他似是听见黛舞的声嘶力竭。
见着魏琅面色微微一变,玉面金冠的男子静静地垂下眼睑,须臾,他疾声问道:
“安知燃为何现在还在宫中”
小福子一怔,旋即立马懂了主子的意思,立刻伏低了头:“奴才这就去办。”
言罢,小福子见着自家主子点了点头,便欲退下殿去,还没退两步,魏琅突然又招了招手,把他唤了回来。
他微微抬着手,眼神冰冷:“画宝林冲撞俪贵妃,以下犯上,禁足三个月,罚俸禄半年。”
“嗻——”小福子拖着长长的尾音,领了旨便退下殿去,招了几个小太监,晃晃悠悠地往绮香宫的方向走去。
经过丽轩宫时,正好瞧着黛舞送着太医离开了宫门,小福子便上前朝她问候了声:“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黛舞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太医说,娘娘最近忧思过重,需要多去丽轩宫外面走走,以排解忧思。”
他轻轻点了点头:“也罢,近日宫里头的花儿都开了,贵妃娘娘多去花园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麻烦公公惦念了。”黛舞强忍着眼泪珠子不落下来,又见着小福子带了几个眼生的太监,便好奇地扬声问道,“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陛下叫老奴去一趟绮香宫,罚画宝林半年俸禄,禁足三个月。”小福子弯了弯腰,旋即又道。
“陛下总归是为贵妃娘娘作主的,黛舞姑娘回去转告贵妃娘娘,陛下一直惦记着娘娘,娘娘要好生养着身子,娘娘高兴,陛下也高兴,陛下高兴了,咱们这群做奴才的才能高兴。”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说得黛舞哭意更浓了,抽噎了几声,低低地开口:“多谢公公了。”
“姑娘客气了。”小福子咧了咧嘴,又缓缓道,“老奴还要去绮香宫,先行告退了。”
黛舞“嗯”了一声,乖顺地垂下了眼睑:“公公慢走。”
言罢,她轻悠悠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宫门,几个转弯,便掀了内室的帘子。
“娘娘醒了”
见着江非倚正僵直坐在床上,黛舞连忙上前去:“娘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黛舞这么一唤,她这才突然回过神来,一双眼望着黛舞,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黛舞忍着心中的涩意,替她拉直了被角,忍不住道:“娘娘,方才太医留了几处方子,说是能安神补气,待奴婢给您熬了去。”
“不用。”待黛舞欲提脚时,床上的女人突然幽幽开口,她的眼神似是恍惚了阵儿,眸光兀地变得有些凌冽起来,“本宫好得很。”
“娘娘……”黛舞蹙眉,“您若是心里头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着,奴婢虽是愚钝,却也愿为娘娘解忧一二……”</p>
但还未等她说完,江非倚却一下子从床上一跃而下,轻轻抬起了手:“给本宫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