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居心叵测,故意投毒,造成瘟疫假象,荼害黎民百姓,再朝他身上泼脏水,想让民心不稳,朝堂紊乱,那便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罪。
洪文帝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可疑人选,有乾元太子的儿子,也有其他王爷。
洪文帝脸孔很冷,不管是谁,觊觎皇位者,他一律不会放过。
“去查!”洪文帝寒着脸吩咐萧湛,“出动金吾卫暗卫,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人给朕揪出来。”
萧湛拱手道:“两日后便是海陵郡主大婚,是否要等两日,待郡主大婚之后再行动”
“不必。朕予你最高权力,只管去查,不管他官居几品,是皇室还是勋贵,只要发现,即刻抓捕。若有反抗……”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格杀勿论!”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天,是海陵郡主出嫁的日子。
自打五年前长平公主出嫁后,宫中就再无女孩儿出嫁了,太后决定大办特办,早早就发下话去,说允许四品以上的官员夫人进宫给海陵郡主添妆。
大家知道,这是太后要给海陵郡主做面子,谁敢不来一个个俱携了贵重礼品进宫,来给海陵郡主的嫁妆添砖加瓦。
江令宛跟傅氏也免不了要进宫了,在慈宁宫外,她跟陆明珠碰了头。
傅氏见她遇到了小姐妹,就笑呵呵让她们说话,她自己则去找傅淑妃去了。
婆婆一走,江令宛就拉着陆明珠问:“你带了什么添妆礼来”
陆明珠把自己准备的一匣子珍珠给她看,不是特别名贵,但也不寒酸,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
她不满地撇嘴:“若不是太后要求,我根本不愿意来,别看着珍珠不值钱,我宁愿扔了,也不想给她添妆。”
海陵郡主的嫁妆比不过江令宛,又在募捐大会上跌了个大跟头,太后想给海陵郡主撑腰,就想出了这一招,让官员夫人来给她添妆。你一点,我一点的,可不就把海陵郡主的嫁妆给添起来了嘛。
江令宛想想海陵郡主针对她的事,也很不想来:“我也是,宁愿捐给灾民,也不想给她。”
“走吧。进去走一趟,走过了,立刻出来。”
这也是太后要求的,不仅要添妆,还要进去跟海陵郡主说两句祝贺的吉祥话。
只因募捐大会回来,海陵郡主哭肿了眼,说她丢了大脸,无颜见人。太后为了让她释怀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想把之前的事揭过去。
女眷们排成排,轮流进去,各种吉祥的话早都想好了,从进门开始说,绕着海陵郡主饶个圈,再从另外一边出来。
不管女眷们心里怎么想,面上却都笑呵呵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并不重样。
海陵郡主就把之前出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面欢喜地做起新娘子,等着宁轩来娶她。
不一会,轮到江令宛跟陆明珠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一个说百年好合,一个说早生贵子。
海陵郡主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江令宛拦住了:“江夫人,我的嫁妆如今已经有五百抬了,再过一会就要超过你了。”
她骄矜地笑:“压了你一头,希望你不要介意。”
“恭喜郡主。”江令宛微微一笑,把口中那句“希望郡主以后不要再做出募捐大会那样的事”给咽了下去。
再过一会,宁轩就要来了,金吾卫准备抓捕的人也安排好了。
海陵郡主的婚事注定不能成,就让她多高兴一会吧。
她心中闪过一抹怜悯,没多说什么,海陵郡主以为自己赢了,扬了扬眉,示意宫女让她走。
出了新房,陆明珠为她抱不平:“你一向伶牙俐齿不饶人,今天怎么心慈手软起来,这可不像你啊。”
江令宛笑着解释:“她今天成亲,我就不做恶人了。”
不做恶人那是不可能的,宁轩屡次跟她过不去,她跟萧湛谋划了许久才等到今天。这一次一定要把宁轩除掉,永绝后患。
至于海陵郡主,说起来也并不无辜。她只是刚才那一瞬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所以有些不忍。
然而不忍只是片刻,再不忍,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报的仇她也绝不会放过。
宁轩屡次出手,若再放纵,焉知他下次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一次,是真的不死不休!
永平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派喜气。
迎亲的队伍早准备妥当,只待吉时一到,就出发进宫。
其他人都很忙,新娘子、新郎官反而是最闲的。
宁轩神色如常,跟平时一样,众人看了,纷纷赞扬他少年老成,从容稳重。
但贴身小厮知道,不是稳重老成,而是他心不在海陵郡主身上,娶海陵郡主不过是权宜之计,自然没什么喜色。
小厮看看吉时快到了,便将大红喜袍捧来,恭恭敬敬的:“世子,小人服侍您更衣。”
宁轩“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他今日娶的,本该是宛宛,萧湛从中作梗,横刀夺爱,宛宛嫁人,他娶亲,这都是不是终点。
此次瘟疫计策失败,他还有海陵,娶了海陵就能得到李太后支持,而李太后身后又站着承恩侯。
他迟早会大权在握,迟早会把她抢回来。
收敛心神,宁轩沉声吩咐:“出发吧。”
大半个月前江令宛与萧湛成亲,轰动京城;这一次宁轩要去海陵郡主,同样有许多人看热闹。
百姓们跟着迎亲的队伍走,想看看郡主的嫁妆有多少,是不是真的比江令宛的嫁妆更多。
为此,京城各大赌场都设了赌局,买江令宛嫁妆更多占了六成,买海陵郡主嫁妆多的占了四成。
大家挤在队伍两边,纷纷发表看法,认为自己是对的,一定能赢。
迎亲队伍走进皇城,围观的百姓在大道上停下来等,他们要亲自数嫁妆数量。
守门的侍卫都穿了红色的马甲,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恭恭敬敬迎了宁轩进宫,负责通报消息的太监拔腿就朝慈宁宫跑,把郡马爷进宫的消息禀报给主子们知道。
今日郡主大喜,皇上给太后面子,特意允郡马爷骑马进宫迎亲。
宁轩着红袍,骑白马,走在最面前,他身后的迎亲队伍也慢慢进了紫禁城。
就在此时,陡生惊变。
上百金吾卫突然从宫墙四面涌出,俱身披铠甲,手持弓箭,锋锐的箭簇正对着迎亲队伍,将他们团团包围。
宁轩心头一惊,但还能稳得住,宁澈却大惊失色,立刻打马上前,一声厉喝:“让开!郡马爷迎亲你们也敢拦,好大的胆子!”
金吾卫们恍若未闻,依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箭簇寒光闪闪,冷意森森,他们的目光也带着杀伐。
这些金吾卫只听两个人的吩咐,一是当今皇帝;二是指挥使萧湛。旁人说的,形同放屁。
而宁轩之前干的那些事,宁澈这个堂兄是一清二楚的,他甚至还亲自参与了。
保不齐就是萧湛要报复,故意给他们宁家人没脸。
宁澈看了宁轩一眼,询问该怎么办。
他们二人还算稳得住,可身后的其他人头一次被上百弓箭指着,早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了。
宁轩立于马上,声音沉稳,对着金吾卫喊话:“去叫萧指挥使来,我有话说。”
萧湛就在金吾卫儿郎们身后,他缓缓踱步,负手而出,与宁轩对面而立。
“宁世子,新婚大喜,萧某未能亲自到场,便在此处给你道喜了。”
他身穿一袭大红金吾卫锦衣,腰佩御赐绣春刀,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声音清淡而从容。
那是稳操胜券、胜利在握的松弛镇定。
宁轩眸中闪过一抹忌惮,坐在马上拱手:“多谢萧指挥使,只是这贺喜之礼未免太过贵重。我从未见过拦新郎官门有用箭阻拦的。”
萧湛撩起眼皮,语带锋芒:“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比起抓新郎官下诏狱,用箭拦门又算得了什么。”
宁轩心头一个咯噔,宁澈已抢在他前头喝问出声:“萧湛,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萧湛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一挥,吩咐金吾卫:“全部带走,关进诏狱,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宁轩迎亲与萧湛不同,他是要进宫迎亲,所以不能带任何兵器。
莫说没有兵器,便是有,也绝不敢跟金吾卫反抗,上百弓箭对着,若反抗,唯有一个死字。
其他人早吓瘫了,任由金吾卫把人带走,宁澈心慌意乱,用眼神询问宁轩该怎么办。
宁轩面色很平静,示意他稳住,不要慌。
但是他心里也意识到情况不好,诏狱,是奉皇帝诏令拘捕犯人的监狱,为皇帝直接掌管,民间又称天牢,进入者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萧湛显然有备而来。
宁轩拧着眉,脸孔闪烁一抹冷厉。
慈宁宫一派热闹,通传的太监已经把郡马爷进宫的消息报告给众人知晓,海陵郡主脸一红,又欢喜又羞涩。
李太后笑呵呵的,吩咐人将盖头盖上。
洪文帝早早坐好了,此刻也是满脸笑容。虽然他不是特别喜欢海陵郡主,但海陵到底是他亲妹妹的女儿,叫他舅舅,在他面前长大。对这个外甥女他也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等过一会宁轩来了,海陵郡主跪别了他与李太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宁皇后也一直笑着,不过她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外瞄。
按照计划,大皇子此时该上场了。
念头划过,大皇子大步走了进来,他步履匆匆,脸色发紧,跪在洪文帝面前:“父皇,请听儿臣一言,这场婚事不能成!海陵绝不能嫁给宁轩。”
“儿臣刚刚得知,宁轩极有可能是谋害顾金亭、陷害儿臣的凶手。为防万一,请父皇做主,让婚事暂停,待查明真相后再做打算。”
他刻意扬高了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这句话,喧闹的新房刹那间变得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