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眼睛上上下下看她, 表情未变,却“哧”的轻笑出声,同时伸手出去, 把她来扯自己腰间皮带的手给攥住。
这蠢蛋,想要勾引他,却连袖套都还戴着, 太傻,太好笑。可是又怎么样, 对他, 她只需稍稍偏过头来, 一个眼神,就能把心搅乱, 乱成一团, 翻江倒海好半天。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一对廉价塑料水果耳环,都掩不住伊的四射艳光。长腿雪肌, 眼眸中那点期待与不甘的光芒,白衬衫的衣领内, 要露不露的一点黑色bra的细肩带,在这样一个空间里, 都成了一点即燃的炸药,都成了刺激他视觉的存在。
她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将自己身体硬贴上去, 吻他的下巴,喉结,然后一点点向下。单手被他攥住,另只手还空着,一面吻他,一面悄悄将他衬衫下摆从西装裤中拉了出来。
他攥着她的一只手,眼睛望着她,静默良久,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僵持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将暗房门从内掩上。
外面的小客服们到了下班的时间,纷纷关机,互相开着玩笑,叽叽喳喳的一同下楼去了,他们走后,整个阁楼随即安静了下来,他把放置于工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拎过来,准备放一首音乐来听,而最近听得比较多的,是ketil bjornstad的钢琴曲。
这个挪威钢琴家的曲风大都细腻多情,比较写意,但内敛沉静的曲调之中,却有异乎寻常的力量凝聚,蓄势待发,随着旋律的行进,而最终抵达奔放激烈的终点,直至枯竭而死,他的行进过程亦是如此,与之契合,所以在家里,他有时候甚至会通宵达旦的循环播放。
一张专辑中最喜欢的那支钢琴曲,《fall》的优雅轻缓似梦境的前奏旋律流淌而出,他手撑住工作台,闭上眼睛去听,才听开头,便微生孤独之感。伴随难言寂寥而来的,是人生中的每一个相逢与别离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般在脑中一一闪现。
到间奏旋律部分,回想起初见那个女孩子的夏天。
那个夏天距离现在,过去太久,那个时候自己以及她的面容都渐渐模糊了起来,唯一无法忘却的,是她一整个暑假都别在衣袖上的白兰花,以及那种花朵的香气。
年少时的求而不得,会令人一生为之所苦。不知道哪里看来的一句话,他有那么一点点体会和明白。
在人生最灰暗的那几年,他去看心理医生,曾不无失落的向心理医生倾诉说:“才过去几年时间,连曾经很喜欢的女孩子的长相都想不起来了,只有在偶尔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时,心里才会涌上一点点烦恼的感觉。”
医生说:“这种现象就是所谓的同化,对于以前的你来说,这女孩子可能只是一个外部的存在,但现在,她已经成为你内在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几年里面,女孩子的面容渐渐想不大起来了,而白兰花的香气却渗入骨髓,因为这种香气太过独特,一旦接触过一次,一生都无法忘却。
他所生活的地方没有这种树木,有一段时间里面,每每经过百货大楼,都会入内看一看,看看有没有那种令人陶醉和心旷神怡的香水卖。以白兰花制作的香水他在世界各地买到很多,可不论哪一种,他都觉得俗且腻。时间久了,渐渐才想明白,记忆中那种浓郁醉人,使人着迷的香气,应该只存在于那年轻女孩的衣袖上。
想起这个女孩子的名字,白兰花的独特香气便会在不知不觉间萦绕于鼻尖,无论何时何地,都令他沉醉,着迷,整个人沉浸于关于那一个夏天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现在,这里,这个因为多了一个女孩子而比平常略显狭小的空间内,已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直到耳边“叮”的一声,他终于惊醒,笔记本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封邮件的到达提醒。
缓缓睁开眼睛,对邮件提示瞥了一眼。这封邮件来自二公主,收件人自然是她,金不换。
金不换和二公主最初几个月都比较谨慎,相互之间都是以手机联络,每月一两次的频率,不算高。至于最近几个月,联络频率时高时低,毫无规律,一切视她心情而定。可能渐渐放松了警惕,已经发展到用公司的电脑互通往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觉得报表等附件转移到手机里去太过麻烦,所以偷懒直接用公司电脑来发,以她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情他完全不觉得奇怪。
对着邮件提示沉默了一瞬,最后,手指还是划到触摸屏上,点开来看。
二公主这封邮件的主题内容是投诉,正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措辞口气和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的顾客一般充满怨气。开头抱怨说她拿钱不办事,态度不好,回复总是太慢。啰嗦完毕,下面才是要说的重点事项。
今天的重点事项有二,首先是说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数字有异常,问她是不是被人家糊弄,拿到假的报表。
她没有被人家糊弄,报表也不假,只是在发出去被她改动了几个地方而已。说她蠢,她却会在每一份发出去的报表上做手脚以糊弄别人;说她聪明,资产负债表改了资产负债却不改所有者权益,导致报表的两边数字不平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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