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
捕捉到了这两字后, 九恶来了兴致, 朝着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凡人走了过去。
凡人并看不到九恶, 只是突然觉得周身寒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立, 肩头一抖打了个冷颤,莫名的心口便一阵乱撞。
仿佛是走夜路的时候走到了乱葬岗边儿上, 那股子阴恻恻的, 没来由的寒冷。可这大白天的, 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即便真有妖魔鬼怪,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是故这般一琢磨, 众人便搓了搓胳膊,只当是突如其来的寒意是站在树下后, 绿荫的过错。
“凤命怎么说的”
九恶选定了其中一个凡人, 站在了他的身侧, 附耳过去问道。
紧接着这凡人便像是着了魔似的,目光呆滞, 痴愣着重复了一遍九恶的问话。
“凤命怎么说的”
“你刚来都城不久吧”
听到询问以后,一众凡人便如此猜测到。
倒不是这凡人的口音有什么不妥, 而是许家大小姐这事在都城里无人不知, 若有不知道的,定是才来都城不久的人家。
许家夫人肚子还没显怀的时候,国师便亲自上门跪下来对着许家夫人的肚子磕了三个响头, 说许家夫人腹中怀着的是未来的中宫娘娘,天命所归的皇后。
国师还曾发话,说谁娶了她,谁便是帝王。
许家是武将世家,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并不热衷。许家老爷甚至还上了折子参过先皇陛下,责难皇帝别整天琢磨着得道成仙了。
炼丹炼丹,瞧瞧陛下的脸色吧,吃丹药吃的脸都蜡黄了,还炼丹呢
许家的老爷夫人本就不怎么瞧得上这些术士,认为他们整日不干正事。加上国师突然上门,预言来的没头没尾,还容易招惹祸端,许家夫人只当是个吉祥话,听听也便算了,从未放在心上过。
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许家夫人诞下的还当真是位千金,取名唤做了如鹫,许如鹫。
生下了女儿之后,许家上下总算是回忆起了国师当初的话。但许夫人转念一想,生娃娃嘛,不是女儿就是儿子,国师指不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可这许家大小姐还真的是与寻常的姑娘不一样,一到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许家小姐的闺房上头便盘旋着各种各样的鸟儿,正着飞倒着飞转圈儿绕着飞,几乎是都城里的一道景色。
许家上下和城中百姓见了,也就不由得便信了几分,暗地里已经称呼许如鹫为中宫娘娘了。
等到许家大小姐长到及笄,端的是亭亭玉立,花一般的相貌。可那是先皇还未西游,先皇后早早的走了,中宫的位子空着,先皇吃了丹药以后时不时的还临幸几个妃子。
这种情况之下,几个皇子们谁也不敢对许家大小姐出手,避嫌一般的躲远。
毕竟谁也说不准,万一老皇帝想吃嫩草呢
结果等啊等,许家大小姐还未嫁,如今的陛下便已经端坐在大宝之位上了。
按理说呢,新登基不久的陛下,为何自己屁=股下头的龙椅坐得稳当,也该赶紧把这位许家大小姐迎到中宫里做娘娘吧
可陛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迟迟没有要娶的意思。陛下不娶,旁的人碍于陛下,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上门去提亲。
哦一介草民娶凤命娘娘,是想谋朝篡位吗
以至于如今达官贵人们再寻国师批命格的时候,都要好生的犹豫。毕竟那许家大小姐哪里是天生凤命,分明就是个剃度出家做姑子的命嘛。
“好好的一个美娇娥,都快熬成黄脸婆了。”
行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妥。倒不是避讳天子,而是他们瞧见了方才那询问的外地旅人,这会儿两个鼻孔里止不住的流淌下了发黑的血。
而这人痴痴傻傻,竟然省不得去擦,任凭这两道黑血流淌进了开合的嘴里,把牙齿也染红了。
黑血是九恶的过错,他是恶鬼之神,即便不上凡人的身,只是挨得近了久了,也会影响到凡人的体魄康健。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之后,九恶刚一离开,那凡人有污血自两窍中涌出,也便是这个原因了。
九恶心中欢喜,也顾不得前往的地方是否有异味,便追着符晓背影消失的方向快步行走起来。一想到符晓不用入宫,就有更容易便捷的法子,九恶的步伐便异常的轻快。
不远处,粥棚。
先一步追过去的符晓这会儿正停在粥棚前的一处空地上,距粥棚还有一段距离。
她倒是想靠近找出那几个没长眼睛撞了她的叫花子,可粥棚那里也不知涌过来多少乞儿,乌泱泱的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排队的。
他们的胳膊高高举起,手中抓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摇来晃去,喊叫着想要舀起稠粥的勺子落在自己的碗里。
符晓看着那片黑压压的脑袋,闻着这股上头的恶臭,实在迈不出脚步上前。
反正她耳目通透,站在这里也一样能把叫花子们的面容看的清楚。恣睢必报的符晓可不会就这么算了,非得找出那几个叫花子来不可。
不过乞儿太多,又都背对着符晓,她踮着脚尖张望了半天,也没发现撞她的叫花子。
正懊恼的时候,符晓的目光一滞,落在了粥棚里头给叫花子施粥的人身上。
乌黑的头发如玄色的瀑布一般垂下,没有梳起发髻,就证明这女子还是待字闺中,尚未出嫁。胳膊腕子白生生的,像是一段刚刚洗净的藕。
她便用那白生生的腕子为乞儿盛粥舀饭,时不时的还与几个年长些的老人和妇人和颜悦色的说上几句话,面上无有半分应有的嫌弃。
符晓定睛一瞧,瞧见这女子的面容更是眼熟的紧。初来此地,符晓也没碰上过几个人,忽的识海里闪过一道光亮,符晓才终于记起。
此刻施粥的女子,不正是那会儿停下马车拦住无赖,扔了钱袋子出来,多管闲事的人么合着她不是偶尔为之,而是真的喜欢多管闲事。
粥棚前排挤着的都是身强体壮,个头高大的花子,而真正四体不勤的,体弱多病的,年幼的叫花子都在后头,不等那些个男人们吃饱前是挤不上去的。
符晓撇了撇嘴,衣衫既然已经脏了,便干脆席地而坐,将身子落了下来。符晓一贯不能理解好人肚子里的肠子是怎么拐弯的,沽名钓誉的伪善之人贪图名气,开棚施粥她倒是能明白。</p>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