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 商熹没再见过高承野, 就连通话短信也没有过。他似乎很忙，而她几次想要拿手机打电话给他, 最终又无力地放下。
将几件常穿的衣服收拾进行李箱, 听见有人在敲门，隔得老远就听见小也欢快的扒门声, 她轻笑一声走过去开门。
门甫一打开，小也就扑了上来, 她勾了勾唇揉揉它的脑袋。
“哼，没良心的，这几天都是我带它出去玩，到头来还是赶不上你这个亲妈。”索琐负气一般扔了狗绳，几个跨步坐到沙发上就不愿意再动弹。
“东西收拾好了吗”她四处望了一眼。
商熹把牵引绳从项圈上解下, 然后带着小也一起走向沙发，闻言点点头：“嗯。”
明天就是除夕, 她们已经商量好明天一早一起回青城。
“把小也带上吧”
“带上，这些天一直没能好好陪陪它。”
“咦——”索琐一阵恶寒, “你还真把它当儿子养了”
商熹笑：“你可是它干妈，那也是你儿子。”
索琐：……
两个人在车站分开, 商熹先是带着小也回了一趟家, 然后又去了墓园。
这是青城最大的一片墓园。远郊，人烟稀少，再加上冬日寒风凛冽，呼啸的北风簌簌自山林刮过, 萧瑟寂寥之中又添了几许可怖。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过得好吗”
一排排黑色的石碑当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抹白色纤细的身影跪伏在一座石碑前，眼睛通红，眼角有隐隐泪痕，凌乱的发丝搭在脸颊，从她空洞的眼神跟木然的神色中足以窥探到她内心的悲痛。
“会不会，会不会想我”声音已临近哽咽。
石碑照片上人的笑容一如往常一样慈爱，可世界这么大，再也没有人会回答她。
“来，尝尝这个，你伯母的拿手菜。”
商熹看着碗里的一块排骨，用筷子拨了拨，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候，商序明突然打来电话问她在不在青城，她没立即回答，商序明却知道像这种时候她必定会回来看父母的，于是直接让她晚饭前来家里，不管怎么说年夜饭得要在一起吃的。
她没有推辞。
不到六点的光景，天色已然擦黑，今年的除夕外面格外安静，再也听不到小时候随处可见的烟花爆竹，欢熹也好像少了一点。
“要是宁宁也在就好了。”商序明突然感慨了一声，“笑笑啊，你说这什么公司这么没有有人性，大过年的都不放人回家跟家人团聚。”
“你懂什么，人家那可是大公司，没有点规矩怎么成。”吴明英横了商序明一眼。
“我去年没在家吃年夜饭，也没见你们二老这么牵挂。”突然，坐在一旁的一个男人凉凉哂笑了一声。
商熹抬眼看过去，半秒又垂下眼帘，专注吃自己碗里的饭。
商苑平，商熹的堂哥，商序明的大儿子，平时性格内向，沉默少言，这还是商熹头一次见他如此顶撞伯父伯母。
若说商苑宁在他们眼里是块宝，那么她这个哥哥在这个家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寻常的“重男轻女”思想好像颠倒了过来。
商熹吃得极少，满桌子的菜食，只寥寥尝了面前几样，话统共也没有说几句，她跟商序明一家的关系早在五年前就拉远了。
临走时，随手把两千块钱塞在了玄关的柜子上面，然后用钥匙压着。就当是花钱买的一时半刻的团圆吧。
夜幕降临后的小区少了一丝人气儿，或许是外面天气太冷的原因，又或许是所有人都阖家团圆围在电视机前看联欢晚会，根本无暇在外面转悠，唯有她……
楼下的树上被装点上了彩灯，亮闪闪的，节日的气氛很浓，就连小也都穿上了大红色的外衣。
商熹坐在公园的一把木椅上，唇角带着笑意看着路灯下小也跟自己的影子玩躲猫猫。
忽然小也叫了起来，跑着过来睁大眼睛在她脚边打转，吐着舌头，似乎带着某种信号。
昏暗的天幕下开始有类似于盐粒一般的东西飘落，当伸出手接住时候，那颗粒又很快融化。
原来是下雪了，商熹起身抬头仰望着天空，有雪落在嘴角，舔一舔，是甜的。
她弯下腰，手撑在双膝，招呼小也：“走，我们回家了。”
小也难得违拗她的意思，在地上翻滚，久久不愿离开半步。商熹无奈，只好暂时由着他。
这时，天上已经改为飘雪落下，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身后单元楼的阳台上开始陆续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更有不少人为了看雪匆匆穿着室内棉衣就跑了出来。
商熹决定带着小也上楼，可小也却像是发了疯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闷头直往一个方向冲，商熹牵着它，只能小跑着紧随其后。
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小也就停下了，而后绕着她转圈圈。
商熹以为它是刚看到雪的新鲜劲还没过，准备蹲下身来安抚一下它，余光就看见旁边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门打开，紧接着一双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还有大长腿。
小也挣开她的手跑了过去，待看清那个人的脸时，商熹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敛去愕然，几步走到男人身边。
“不想见到我”男人答非所问，双手抄进裤带，气定神闲地凝视着她。
商熹瞠圆了眼睛，她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今天是除夕，他不是应该陪在家人身边吗
高承野瞥了一眼她落雪的头发跟肩头，倏尔抬手轻柔地将上面雪花拍掉，下巴点点不远处的高楼灯火，眉梢轻抬：“不请我上去坐坐”
夜色是最严密的遮羞布。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楼梯间的灯光晦暗无比，刚迈步上了几级台阶，手就被人从后捉住了，冰凉的肌肤乍一被一股热源包裹，整个身心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她偏头看了一眼那只手的主人，发现对方也在专注地望着她。
步伐无形中开始加快，时间被挤压，暧昧在空气流窜，直到脊背抵上门板，前方的黑影压过来狠狠占据视线。
“想不想我”</p>
还未来得及开灯，低沉喑哑的声音穿透耳膜，避无可避的架势。
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