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柳弈,那死者身上有没有可以小孩儿下落的线索,但立刻又想到,这样的问题十分强人所难。
戚山雨自己也看过尸检报告。
那个假余平穿的衣服鞋袜都是地摊货,胃里食物都是米饭鸡蛋猪肉青菜之类的大众食谱,从他身上取得的皮屑毛发样本即便检出了第三者的dna,在没有嫌疑人可供对比的情况下,在这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里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柳弈挑起眉,盯着戚山雨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才伸出手,熟稔地往戚山雨肩膀上一圈,拖着人往电梯里走去。
“走,带我去看看被你抓到的那个保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替戚山雨拉了拉皱巴巴的外套前襟,“我这儿确实有些问题想要问她。”
“照片里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柳弈和戚山雨走进审问室的时候,正看到安平东把一张照片推到保姆卢芳芳面前,语气严厉的问道。
照片中是一个穿着荧光橘色外套的中年男人,长得挺高,身材却有些消瘦,含胸缩肩,看起来就是个中年不得志的普通人。他头发稀疏油腻,两鬓花白,皮肤黑中透黄,长相敦厚,嘴角和眉头习惯性地耷拉着,显出三分苦相来,正是已经死去的化名“余平”的绑架嫌疑犯。
卢芳芳身为大案要犯,又落网在绑架案传开以前,被捕后一直被单独监禁且不得外保的她,自然无从得知富商刘阳的独子刘云霄遭人绑架这件事。
是以她看到假余平的照片时,第一反应依然是自己身上背的人命官司,失声惊叫起来“你、你们找到他了”
“甭废话问你问题呢”
安平东可不跟卢芳芳这样的恶妇客气,用力一拍桌子,“快说,你认识这人吗”
“我认得”
卢芳芳浑身一哆嗦,立刻垂下眼去。
她是个连小学都没囫囵上完的山里村妇,从来没接触过靠谱的教育,是真正的无知无畏,心里就没有“法律”这个概念。
在卢芳芳看来,日子过得比她好的,手里钱比她多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和猪牛羊之类的牲畜一样,只要能让她得到好处,死了也就死了,压根不会让她体会到任何负罪感。
尤其是她下手杀死的几个老不死的,反正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有钱有势的日子想来也享受得够久了,与其这么不人不鬼地瘫床上苟且活着,还不如干干脆脆地死了,既不用再浪费人力物力,还能变成她口袋里红彤彤的钞票儿
反正卢芳芳是打心眼里压根不觉得,自己到底有什么错的。
但是,即便是无知无畏外加心狠手辣,她也知道世间还有“杀人偿命”这一条规则,而且这几天的审讯下来,她也晓得以自己犯下的案子的恶劣程度,怕是难逃一死。
但毕竟卢芳芳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对公检法存在着天然敬畏的市井小民,要让她拿出破罐破摔和警察死杠到底的魄力来,却是压根不可能的。
“他、这个是我的相好儿”
卢芳芳哑着嗓子,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安平东朝旁边二队的同事们点了点头,又回头逼视面前的连环杀人犯“他叫什么名字你和这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他跟我说自己叫余平”
卢芳芳这会儿回答得道是很迅速。
我以前在城西那块的群租屋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就住在我隔壁的屋子里,两三天就能碰着一回,多见几次就熟了我,我看他身边没带婆娘,我自个儿也没结婚,都挺寂寞的所以就好上了嘛”
她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紧张地握成拳,声音有些哆嗦。
“后来我听说他在电池厂上班,就就想到让他给我弄点儿硫酸来”
说到自己杀人用的硫酸的来历,卢芳芳不由得开始心虚,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还偷眼瞧了瞧坐在对面的陌生警官的表情。
“后来他果然就给我拿来了一瓶”
她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轻“不过,年中那会儿,我看硫酸用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再给弄一些来结果谁知他就烫伤了手,还给厂里开除了”
“那之后呢”
安平东一拍桌子,示意卢芳芳不要磨叽,赶紧交代。
“那之后他就失踪了啊”
卢芳芳着急地回答“我八月份以后就联系不上他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