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的脚踝要比女孩子粗不少,绑带有些短,林老师便给他少绕了几圈,因为天冷,江深的毛裤还没脱,连着外裤的裤腿一块儿撸到了小腿上。
等江深站起来时,那样子就有些滑稽了,旁人看来,活像只剃了腿毛的鸭子。谭玲玲在门口看着,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江深没察觉,他表情非常认真,在镜子前面站得笔直。
林老师说:“我们先热身一下,下腰压腿拉筋,不要勉强,能做到哪儿算哪儿。”
她在镜子前面弯下腰,江深学着她动作,林老师直起身,绕到他后面,伸手按着他背脊:“慢慢往下……”
江深双掌都贴住了地板,林老师很满意:“起身。”
江深直起背。
“反着再来几次。”林老师扶着他后腰,“慢慢来。”
江深忍不住问:“这是干嘛”
林老师:“这叫下腰。”
江深脑袋朝天,双手撑过头顶,他感觉衣服被撑开,肚子都露了出来。
“别放松。”林老师用了些力,“把腰往上顶。”
江深憋着气用劲,又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林老师看见了,笑说:“别害羞,下次换舞蹈服就不会这样了。”
江深讷讷的没说话,做完了下腰,林老师又指导他如何拉筋,压腿,最后劈叉的时候江深都没想到自己能做的这么轻松。
“非常好。”林老师夸奖他,“回去后每天都要练哦。”
江深点头,他站起来时才觉着有些难受,裤子太紧,刚劈叉一鼓作气下去时没发现,起来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勒档勒的厉害。
谭玲玲看着自己儿子一手捂住下面,一手别别扭扭的换鞋,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
江深:“……”
林老师好心的安慰他:“男孩子嘛,正常的,下次换条松点的裤子。”
谭玲玲帮着江深脱了鞋,准备还回去时林老师推了回来:“这鞋就给他吧,回头绑带换一根,能穿一阵子。”
谭玲玲知道她是好心,便也就收了,不太好意思的低声道:“这个年纪小男孩儿,长个子太快,平时穿的鞋都得一直换……”
朝日出门,幕深回家,谭玲玲把江深叫起来时,男孩儿惺忪的揉着眼,他睡着的时还捏着手里的芭蕾舞鞋,现在看来鞋底都有些变形。
谭玲玲拉着他手,问道:“腿疼不疼”
江深打了个哈欠:“不疼。”
谭玲玲:“都到家了还忍什么疼就说。”
江深想了想,老实道:“还是有一点的……”
谭玲玲哈哈笑话了自己儿子两声。
回去时江落山已经烧好了饭菜,tony在院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兜圈子,看到江深和谭玲玲时张开翅膀用力拍了几下。
谭玲玲进屋去拿鸡食出来喂,江落山看了几眼儿子手里的芭蕾舞鞋没说话。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收拾碗筷时狗毛来喊江深去捕鸟,江落山大手一挥:“玩去吧。”
江深跟狗毛走了。
谭玲玲洗好碗,从屋里拿出针线,搬了个凳子坐到院门口,江落山提着炭盆放在了她脚边。
两人絮絮说了会儿话,江落山拨弄着炭火,问道:“学费都交了”
“交了。”谭玲玲举着针线搔了搔发顶,她找了几条新的缎带,拆了芭蕾鞋上旧的,慢慢缝上去,“咱们还剩多少钱了”
江落山看着她缝鞋:“钱你就别操心了,我每天辛苦些,今年9月能有个好收成的。”
谭玲玲叹了口气,她低下头,缝着鞋的动作很麻利,但语气却不轻松:“本来能买辆插秧机的……今年四五月你又得累了,腰受得住么”
江落山:“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受不住的”
谭玲玲嗔了他一眼:“你呀,儿子也是像你,吃了什么苦,累了痛了都不说。”
江落山笑笑没有说话,他问:“我们儿子跳舞怎么样”
谭玲玲笑了下:“还没开始学呢,今天就练了什么下腰,拉筋,劈叉哎呀,我看着都疼。”顿了顿,她才说,“不过深子喜欢。”
江落山的表情又复杂起来,半晌才慢慢道:“你说,咱们儿子怎么突然喜欢跳舞了又不是小姑娘……”
谭玲玲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不是小姑娘怎么了,说不定以后咱们家还能出个舞蹈家呢。”
江落山边笑着听自家老婆说着“梦话”,边伸出手拨弄着炭火,亮红的星子点点飞起。
似要暖和了这初春的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