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在几分钟前,许秋来刚写出、还觉得引以为傲的部分,现而被红色更高端,更简洁漂亮的函数取代。
陆离收完最后一笔,轻轻把粉笔头扔回灰盒里,拍干净掌心,不带走一粒粉尘。
负手抬头打量时,端的是一派举重若轻的天下第一高手风范。
所以说这位才是神呐。
尽管大家都已经见惯了,但每每到这时候,都还是有点呆。
许秋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她一面打心底觉得陆离改的是真对,一面又不忍生出一番“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瞧着那宽肩窄腰、颀长的背影,她有些五味陈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血流却又开始不自觉加速,不知道一股什么滋味携卷着骚动从四肢百骸里涌出来,汇聚在胸口,顶在心尖上,又痒又热。
棋逢对手,战意澎湃。
陆离就在这时候回过头,他漆黑的眼眸歪头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
许秋来胸口余震未过,小鹿乱撞了好几下,然后就听他问:“你是哭了吗”
同时伸手过来,疑道,“眼睛上怎么还黑漆漆的。”
许秋来没来得及躲开,被他的拇指在眼睑上擦了个正着,看着那擦下来漆黑的墨迹,她脸瞬时也黑了。
“那是眼线,我没哭,红色的是眼影!”
“哦……”陆离第一次听说这个,涉及全然未知的领域,他有点茫然,隐约觉得自己是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小心翼翼把拇指上的墨迹往身后一藏,顺便在黄毛黑t恤上蹭了蹭,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说带妆培训一整天,是有点妆残了,但也不至于让他露出那副表情吧
许秋来当天晚上回家,卸妆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明明还是很好看,桃花妆眼角含春,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脸,陆离这家伙是没长眼睛吗
周末在许秋来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渡过,她一次次思考布置行动当天会发生的可能和应急方案,这天终于来了。
校友招待会分三天举办,周一到周三分别是毕业二十周年、三十周年和六十周年校友招待会。
然而对许秋来来说,只有周一是特别的,因为这一天,程峰会携妻子冯安妮出席。
齐进的行程她已经确认过,还在国外出席讨论会,应该赶不回来。
这也正好,他作为启辰一把手,公众人物,警惕性和安保级别都比程峰要高得多,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行动起来风险很大,许秋来打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程峰去的。
她需要在后台借职务之便,混入程峰休息室,拿到他的私人手机或任何其他电子设备,植入她的程序。
就算是名校学生,普通人想不违法近距离接触一回大人物有多难
难到她两年里硬是没有找到一点点可能。
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许秋来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就算明知道危险,她也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只要一想起来那天,掀开白布时,父亲那双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她就觉得整副灵魂都在被架在火上烘烤。
之前命运阴差阳错把冯安妮送到她面前,秋来觉得,这是连老天都在为她创造机会。
周一早上不到六点,秋来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天还没亮,小区里几只小鸟叽喳叫,她洗漱完,开灯对着化妆间的镜子开始盘头发化妆。
学校没有在会场为她们配备更衣室,秋来需要在家里换好衣服,最好能再提前到场确认一遍。
确认出席的校友提前半个月就确认过名单,上周五放学前,休息室是贴了名牌各自分配好的,许秋来怕周一找不到机会,当时就已经趁机悄悄把收音设备藏在了属于程峰的房间里。
学校配发的活动耳机,被她一番改造后,切换频道就能听见休息室里的动静。
东西都收好,确认一切没有遗漏,她拉上自己的书包,回头就看见秋甜起了,小家伙揉着眼睛站在洗手间门口,小卷毛乱哄哄披在肩头,睡眼惺忪看着姐姐。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秋来这么隆重的打扮了,香喷喷的而且好漂亮。
“姐姐,我们今天还骑自行车上学吗”
“不了,今天坐公交。”
时间来不及,在车站等车的空档,许秋来抓紧时间给妹妹扎小辫。
刚辫好一边,秋甜把发圈递上,她抬头就见q大大师别墅那路口转出来一辆黑色小轿车。
车窗里面黑漆漆的,秋来原以为人家应该没看见她,谁料快到跟前时,车竟减速缓缓停下来。
“姐姐,是谁呀”秋甜疑惑往后看。
秋来三下五除二把小辫子绑好,拎上秋甜书包,告诉她,“咱们有车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