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向身旁的经理,开口虽然顾及周围客人而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阴森依旧清晰可闻。
“谁把裴俞声放进来的”
邀请名单里根本没有裴俞声的名字。之前开幕在台上讲话时,蒋少还没看见这个男人,而且中途他根本没有收到这人进来的消息,这个孙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瞥见另一侧的人,蒋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自己和裴俞声的过节还可以强行忍耐一下,但他身边坐着的可就是方家的人。蒋家势力不弱,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大的靠山就是方家。
而方家和裴家的不和已经能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裴俞声在这种场合突然出现,要是惹得方家一个不高兴
身旁的经理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后果,他不得不用方巾频频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小声解释说“这,我也没收到消息,蒋少,但是他手里拿的那个牌子是真的,就是他站的那一桌的竞价牌”
会所的竞价牌有编码和特殊暗纹,只有客人能拿到,连客人带来的男伴女伴都不能碰。经理的言下之意是裴俞声虽然隐瞒了身份,但肯定是通过正规方式进来的,他的竞价同样有效。
蒋少听见,脸色却更加难看要这么说,就是会所的情报更加不力,竟然连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没能提前通知。
想到这,他看向经理的目光愈发森寒,若不是四周有这么多客人,照他的脾气,肯定就对着经理一脚踹上去了。
不过在那抖若筛糠的经理遭难之前,那个最让蒋少顾忌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行了,小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是个中年男人,姓方,行五,偏胖。方五叔天生长了一副带笑的脸,此刻开口也是笑呵呵的“年轻人嘛,好玩,来逛逛也不是什么事,开门都是客。”
这话说的,就是不让蒋少赶人了。
因为最近的一些动静,蒋少对裴俞声非常不满,就在拍卖会之前,他还接到了裴俞声试图动自己名下产业的新情报。要不是家里按着不让他妄动,他早就直接找人堵了这孙子好好教育一顿了。
不过蒋少任性归任性,毕竟也在外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开这个会所也是为了给家里拓展人脉。这次拍卖会来了这么多客人,包括在场的方五叔,都是蒋少好不容易请来的,他总不能因为看裴俞声不顺眼就得罪了这么多贵客。
况且这次蒋少最担心的还是方家人看不惯裴俞声,误会蒋家和裴家有牵连。现在方五叔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勉强压下了火气。
“行,五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听您的。”
方五叔还是笑呵呵的,看起来真的像个和蔼慈祥的长辈。
蒋少在心底“嗤”了一声。
这个老不死的,刚刚还话里话外地想问他怎么把六号搞到手,现在又开始假正经了。
蒋少清楚,方五叔和他自己一样,第一眼看见这个六号拍品时都在后悔,后悔怎么没能把人提前搞到手随便玩。不过蒋少放弃这个念头是为了这场拍卖,方五叔的注意力转移则是因为裴俞声。
显然,对于方五叔来说,和拍下这么个宝贝相比,能抓到裴俞声的弱点才是真正的惊喜。
蒋少拽来经理沉声吩咐了几句,待人听命离开后,才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裴俞声。
蒋少冷笑一声,目光阴寒。
妈的这个傻逼,脑子被驴踢了吧,找了他这么久的碴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自己送上门来。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肯定让这傻逼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拍卖场规定只有一次加价五百万才能由竞拍者开口,前五件拍品多是预热,并不算顶级,所以这次举牌还是今天这场拍卖会的第一次直接叫价,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裴俞声突然的加价将总价直接提到了一千六百七十万,提高了将近两倍。这个数额明显已经超过了预估区间,竞拍席内一片骚动,不少人都没想到会被如此粗暴地横刀夺爱。
裴俞声刚来s市不久,大多数人都看他脸生。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把他认了出来,一认出他的身份,这些人的态度就从竞拍价格被强行拔高的不满,变成了不明所以的疑惑。
他们这种身份,花钱玩点稀罕东西是消遣。可这位裴家小少爷,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当了真,甚至不惜花天价都执意要把人弄到手。
就裴二少这种强势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台上正拍卖的是从他们裴家流出来的宝贝呢。
主持人反应很快,迅速对着这位出手阔绰的竞拍者抛出一大堆溢美之词,又将总价强调了几遍。等确认竞拍席都听清楚了这个天价,他才开始喊价等落锤。
然而主持人的第一次叫价还没喊完,原本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的竞拍席却突然又举起了一个牌子。
主持人也愣了一下“哦好的又有客人出价,一千六百八十万”
竞价竟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重新开始了缓慢的爬升。
明眼人都清楚,加价一千万竞拍这类拍品已经是极限。后面陆陆续续的这几个加价者,虽然看起来像是舍得花钱不肯放弃,但实质上,已经表现出了对于裴俞声的轻视。
这也是看裴俞声脸生,一是他之前在s市没怎么出现过,二是也没听说他在s市有什么稳固势力。
毕竟裴家的大本营远在b城,这拍卖会若是在b城举行,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最后,这场竞拍居然就在千万区间缓慢进行了下去,连方家带来的人都举牌加了一次价。
对于在场那些消息灵通的人来说,这其实是可以预见的。有方家人在,怎么可能让裴俞声这么轻松地拍走六号
不少人还在关注裴俞声,想看看这个一掷千金却没能一次成功的年轻人有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的,这个刚刚气势逼人的男人此刻却并未有什么过激行为。
他甚至还把身旁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大多数人并未看到他的突然出现,男人的动作也足够自然,就仿佛他从开始就在这里坐着一样。
直到加价速度重新缓下来,主持人开始重复报价等待落锤“一千七百万第二次一千七百万第三”
裴俞声才重新举起了手中的竞价牌。
和其他标码明显、有明确的具体数额的竞价牌不同,男人手中这块牌子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图案。
这代表着举牌者需要自己报价。
裴俞声也的确开了口。
“加价两千万。”
他的声音平淡、冷静,沉凝如冰。
这颗冰却像是落入了油锅。
竞拍席上先是一静,随即一片哗然。
男人的语气并不强硬,甚至没有像刚刚那样站起来叫价。
可他那未曾宣之于口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这场拍卖,他势在必得。
这个人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