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棉显然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开车姿势毕恭毕敬。两手握着方向盘,脊背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车速慢如龟爬。
身后的喇叭一催再催,唐小棉充耳不闻。
梁从星怕影响她的状态,也只得闭口不言。
这就导致,两人到约好的南塘湾的时候,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服务生带她们上楼。
因为人多,晚餐放在一个大包厢里,总共有四桌。
梁从星她们进门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齐了。大家忙着叙旧,笑笑闹闹的很热闹。
站在门口,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回到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只不过,毕业聚餐那会儿,还是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
时隔近四年,大家都成熟了不少,女生化着精致的妆,或染或烫过的头发,男生尽管穿得休闲,举手投足间也俨然一副沉稳的模样。
唐小棉悄悄地戳梁从星:“哎,发现没?我们班男生都挺帅的哎。”
她环顾了一圈,慢了好几拍的神经才终于跟上:“不对,最帅的那个怎么没来?阿星,班长呢?”
梁从星说:“他不在桐城。”
说话间,两人已经被招呼着坐在一起。
也是巧,附近的男生女生,包括秋婷在内,一共有三四个是当年坐得很近的。
梁从星她们坐下的时候,大家正在回忆当年,从分班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开始,一直聊到印象最深的事情。
梁从星话不多,低头喝着果汁。
冷不丁被点名,有人问她:“班长怎么没来?”
也是她之前跟易桢太过形影不离,从同桌到一起考进K大,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也没想低调过。
梁从星又答了一遍:“他跟导师出差。不在桐城。”
这个理由大家当然知道,约聚会的那天,易桢已经在群里解释过了。
但大家更关心的是,这两个人是不是感情上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怎么大半年没发朋友圈秀恩爱,再见面的时候,只剩下梁从星一个人了。
秋婷拿纸巾擦了擦唇:“哦,他这么忙啊。”
薛皓学也在这桌,而且很巧的是,他学的跟易桢是一个专业,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有发言权:“班长还是跟当年一样厉害啊,他实习的那个医学系统生物学研究中心,普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
秋婷一点都不想听班长如何如何厉害,她只想知道这两人分没分手。
其实分没分手都跟她没关系,她也不想趁虚而入什么的。纯粹是不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
也许是嫉妒吧。
梁从星眼看着薛皓学从“生物学研究中心”绕到“前沿实验室”再说到“生物芯片”,把秋婷的脸都说黑了,心里暗暗地笑。
其实她也不太听得懂。
只知道,易桢很厉害就对了。
等薛皓学终于结束现代医学讲座,梁从星轻咳了一声,“嗯,虽然忙……”
秀恩爱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铃就响起来。
梁从星本来想挂断的,一看来电显示是“易哥哥”,什么也顾不上说了,马上接起来走到门外。
“你觉得他们分手没啊?”
“不知道啊。”
“我觉得很可能分了吧,朋友圈大半年都不秀恩爱了。果然女孩子还是要矜持,倒追人家,不容易有好结果的。”
“那也是因为班长太优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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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门外。
电话那头,易桢微低好听的声线传过来:“快结束了吗?”
梁从星下意识地答了句“还没”,忽然察觉到什么,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你在哪儿?”
易桢摁了指纹开门,唇角漫上一丝笑:“在家。”
虽然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但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梁从星还是觉得心突突直跳,惊喜得不行:“你提前回来了!居然不告诉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害我被人明里暗里讽刺,说跟你分手了。”
其实这也就是一句小小的抱怨,表面责怪,实则说是撒娇也不为过。
易桢问:“怎么了?”
他声音里隐隐透着疲倦,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是开玩笑的。
梁从星一秒心疼,决定不逗他了:“没什么,就是以前暗恋你的小女生打算作妖了。我等下会去解释清楚,再狠狠秀一把恩爱的。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回来。”
挂完电话,再回到包间里,桌上的话题已经转过一轮。
梁从星暗搓搓地等着秀恩爱顺便宣布婚讯的好时机,结果却没人再问了。
她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手误夹来的萝卜花。
又过了七八分钟,包厢的门被拉开,穿着工整的服务生笑吟吟地鞠躬:“先生,里面请。”
都这个点了,还有谁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朝门口看过去。
站在门口的那人,穿着衬衣西装,没打领带,手臂里挂着一件大衣。
肩膀平整,身形修长,从五官到身材都无可挑剔,给人一种英俊而沉稳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见过他十六七岁穿着西装,站在礼堂上演讲的样子,但还是被他今天的样子给亮到。
“班、班长?”
“你不是在国外吗?”
“坐飞机很累吧?”
他礼貌地点头,一一作答“嗯,刚到家”、“还可以”…
大家熟络得很快,梁从星反倒成了最愣的那一个,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走近。然后,单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看似随意地将她圈在怀里。
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明目张胆的秀恩爱举动,立刻有眼尖的人发现:“婚戒?!”
这一声一出,众人纷纷围过来看。
“卧槽什么情况?”
“班长,你别说这是你买来戴着玩的…”
“……”
梁从星侧头,目光刚好落在他的那只手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钻的戒指,清泠泠反着光。
然后,就听到他微低的声线响起:“嗯,我们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