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他的小梓数百年
那么多人都说他死了
白鸿卿却偏不信。
午夜梦间,他总告诉自己,他会找到他,而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不会有背叛,不会有伤害
亦不会有谁先离开谁
有他在,小梓不会死,若是他寿数尽了,他便会将小梓杀了,如此两人也不会分开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这句话听着似是世间最浓情蜜意的话语,却又似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被囚禁的这些日子,江梓念竟无一丝反抗,他好似接受了自己的现状。
白鸿卿以为,自此之后,他们便能永远在一起。
但在第十日的时候,他从元明宗处理完事务回去,却只在屋内见到了散落一地的镣铐和琵琶钩。
那琵琶钩上有的还串着几块带血的皮肉,原本铐住手脚的锁链,如今正连着四截残肢断臂。
大大小小骨头混杂着砍落的碎肉掉落在地上,显示着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人,竟将自己的一整块琵琶骨生生从体内剔了出来,而后又砍断了自己的四肢。
那镣铐就算是上古魔尊、千年大妖亦可压制,他究竟是如何抵制了这神级镣铐的压制
而他戴上这具镣铐后,本该气若游丝,哪怕他只是动一动手指他都会受到这镣铐千万倍的制压和痛苦,那疼痛足以让人痛得昏厥,而他若越是挣扎反抗,便越是疼痛
是要怎样的毅力才忍受住如此痛苦,剔除了自己的琵琶骨,还能砍下自己的四肢
他竟如此不愿待在他身边
纵使江梓念狠心如此对自己,但他又如何能逃出他外头布置的这天罗地网
这一切都是白鸿卿从未想到的。
看着那一地散落的骨头和血肉。
白鸿卿愣了许久。
他几百年来从未有过波澜的内心,此时却觉出了一丝痛意。
那痛开始极浅,就好似在他心上轻轻扎了一下,而后却渐渐扩散开来。
而后,渐渐汹涌。
白鸿卿笑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人就算死
竟也不愿待在他身边
他轻轻捂着心口。
原先江梓念刺中他心口的那一处,如今伤口崩裂开来。
他看着心口的血,分不出,究竟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在江梓念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终于听到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求助条件已被触发”
“求助机会只有三次,请问您是否使用”
毫无犹豫地,江梓念点下了“确认”。
在完成“快穿”任务之后,系统给他的奖励不仅有“重生”,另外还附赠给了他三次求助的机会。
但这机会只有在江梓念濒死之际才能使用。
系统曾提醒过他,求助机会的使用,是以削弱损耗神魂为代价的,要他谨慎使用。
人的神魂若是被削弱干净了,那也就魂飞魄散了
但此刻,江梓念面对白鸿卿的囚禁,他已然陷入了死局,只能出此下策。
他无法想象白鸿卿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地牢时的神色。
当初,他背叛了白鸿卿,令他被抓回白家,亦曾深受地牢之苦,如今他还了他一命,如此,是不是也算两清了
“请等候系统正在启动”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江梓念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奶狗。
他收到了系统的反馈声因您如今神魂削弱,系统无法为您凝结成人身,已为您随机选择可塑身躯,感谢您的使用。
而系统虽根据他请求,给他重塑了身躯,又帮他逃离了白鸿卿的控制,将他传送至其他的地方,但他在原身上受得伤,却还是有些转移到了这具身躯。
由是,江梓念刚想站起来,便觉四肢一痛,他不由得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呜地一声。
邶清如刚闭关出洞,便看见一只幼犬浑身是伤地倒在了他的门口。
那只幼犬通体雪白,但身上的绒毛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分外可怜。
他往前几步,那幼犬却忽而咬住了他的衣摆。
它的眼眸湿漉漉的,它看着他,明明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它眼眸中,邶清如却看出了几分祈求。
邶清如闭关的这处山林里妖兽众多,且皆是高阶妖兽,这幼犬这般弱小,若将它丢下不管,它大概熬不过一夜
邶清如垂眸看着它,林间的微光洒在他身上,只见他容色如雪,眉间一道佛印为他平添了几分慈悲之意。
但他看着江梓念的眼眸,却那般漠然。
他站在哪里,浅色的唇轻抿成一条线,他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一丝的波澜。
他整个人都宛如冰雪雕成的一般,稍稍靠近便会觉得冰冷难忍。
江梓念并不知这人究竟会不会救他
他一向信奉的乃是生死有道,万物皆有因果
生与死对于他而言,无需刻意追寻或挽回
他修得乃是天道,而天道最是无情,万物皆为刍狗。
江梓念强撑着最后一起气力对他发出一声祈求的哀鸣。
在他昏迷之前,他终于见那白衣仙人轻轻弯下了腰。
他眉宇间的肃然与冰冷恰如他记忆中的那般。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