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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眼镜做个人⑧

一个微雨的周末, 街道上积蓄出浅浅水洼, 似一面面明镜, 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城市街景。

片桐稔像往常一般提着鸟笼, 走进中野宠物店。

在那之前, 中野先生正在照顾一只孱弱瘦小的斑纹猫科,他细心地给那只小小的动物喂奶, 擦净濡湿的眼角,再包上柔软的毛毯, 小心地放进保温箱中。小家伙奶奶地叫上一声, 蜷成一团, 舒适睡去。片桐稔收伞进店, 正看到中野悠闲地仰靠在躺椅上,一晃一晃, 把玩手中一副眼镜。

二人问安,片桐没有多礼,在他对面坐下, 主客之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一室之内, 只有那两只鹦鹉时时鸣叫,彼此相和。

直到看天色已晚, 片桐稔起身准备回家, 这才注意到小几上先前店主所执的眼镜。章珎的目光随之看去, 转头笑道“请问有什么特别吗”

片桐摇头,温声道“没有。只是想起我之前一位下属,他也有过类似一副眼镜。”章珎拿起眼镜, 转了转,无意道“哦以前”

片桐点点头,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怀念,道“嗯,他是个温柔又勤干的年轻人,好不容易工作上有了突破,人却突然失踪了。”

章珎叹息道“这还真是不幸。”

“是呢,也有传说他进了黑道总之,我们都没再见过他。真希望他平安无事。”片桐满目遗憾地说完,为自己的多言露出歉色,提起鸟笼,感谢过店主的招待便要离开。

章珎低头看了看眼镜,手指稍稍用力,一抹淡淡黑气从眼镜上散开,飘逸到空气中隐没不见。他突然出声,叫住已拔步走到门前的片桐,后者回头,眼带迷惑。年轻的店主带着浅笑,看看片桐稔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浅淡郁色,将眼镜放入片桐手心。

片桐稔目光讶异。

年轻男子低垂的眉眼像菩萨一样温和,“既然您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这副眼镜还请您不妨收下。不用在意,我只是希望它能给您带来好运气。俗话说,”店主笑容清淡,“新形象带来新气象,不是吗”

他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刺来,话也说得周全。这副眼镜也只是一个微小的礼物而已,片桐将眼镜放入胸前衣兜,微笑道“那谢谢您了。”

佐伯克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空间的动荡中,被电昏的佐伯克哉曾醒过一次,是梦似幻般的,他仿佛看见一片纯白色的世界,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如王君临,高坐上方,脚下匍匐着一群抖若筛糠的黑衣人。佐伯克哉极力对焦,想进一步看清他的脸,那人似有感应地转过头,看向他这里。

那双眼睛清明如水。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蕴含着催眠的魔力,他说“现在还不是你醒来的时候,睡吧。”在那近似温柔熨帖的声调下,佐伯克哉复闭上眼,昏昏睡下

再醒来,掺杂着消毒水成分的空气充斥着他的鼻腔与肺部,纯白单被覆盖着他的身体。年轻店主坐在病床旁的单椅上,捧着一本画册,平静地对视着佐伯克哉的眼睛。

佐伯克哉静静地看看天花板,不用多问,他也隐隐约约猜出来了,把自己击晕的那个家伙绝对是他。佐伯克哉慢慢开口“我想,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说。”

毕竟他还没有重要到能让中野特意守护的地步。

“这个啊,”章珎合上册子,“妈妈应该说过,不要和交不出身份证明的可疑人士一起走”

“你想说的大概不是这个。”

章珎忽地勾唇笑道“是的,你可能没有发现一件事”佐伯克哉蓝色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皱眉茫然,章珎语气玩味地说,“现在的你并没有戴眼镜,却能用这么随意的语气和我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吧。”

佐伯克哉霍然一惊,猛地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中野清澈的声音慢慢注入他的双耳。

“现在,不知不觉,你和他之间的差异已经越来越小了。我知道,归根到底,做出那些事的人其实都是你。戴上眼镜是佐伯,取下眼镜是克哉。

“不做佐伯,你就没有改变现实的勇气。

“但你也不必因此放弃你自己。”没有眼镜,只是作为一个人,佐伯克哉也能凭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一切。因为这是他本来就该有的人生。

中野离开后,除了他自己,病房内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呼吸。佐伯克哉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转头,中野的座位上,只留下一副与他之前所持之物形态相近的普通眼镜。

他慢慢拿起中野的礼物。

佐伯克哉很快便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回到五十岚家,五十岚太一的祖父一见到这个瘟神便在心里大骂晦气。沉郁不乐多日的太一见到取下眼镜的他却很高兴。

五十岚太一久违地显露出快乐的表情,他欢跃地上前,走到佐伯克哉面前殷勤开口搭话。

五十岚太一喜欢他,佐伯克哉看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太一是对他所遇见的最热情的人。这份善意,佐伯克哉也许会终生铭记于心。

可不过,太一喜欢的,是没有眼镜的佐伯克哉。

纯净,无害,单纯无垢,像一张纸。对家庭背景复杂的太一来说,这份纯真很难得吧。

被人这样仰慕,佐伯克哉却感到了难受。

太一爱他的稀有纯良,可是不曾管抱着那份单纯在世上活着有多难。无数个四处碰壁只能借酒消愁的夜晚,一次次打落牙齿活血吞脸上却还要对他人报以笑容的哀凉

太一只是以他为模板,汲取温柔作为力量,用这份向往填补内心的空白。

这样的感情或许也算爱,本质却终究是在寻找一个可望不可得的幻象。

五十岚太一和他一样,都是个找不到方向的无用的可怜人。

原来,被不成熟不真实的感情纠缠竟是这种滋味吗,让人心生负罪

佐伯克哉目光摇动,意识到自己还有余生要过,无法为满足他人的期许而活。他慢慢地、慢慢地推开五十岚太一的手。

五十岚太一笑容微僵“克哉先生”

“我要走了。”佐伯克哉轻轻地说。

他拿起自己留在五十岚家的物品,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五十岚太一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脸不敢置信。

“对了。”佐伯克哉走出几步,停下来,微微侧头看向太一。五十岚太一一阵喜悦,佐伯克哉接下来的话却给他浇了一头冷水。“银行业的人对我们很不满,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看样子上面的人也不会费力气保我们,你早点做上打算吧。再见了,太一。”

他将六本木的高级公寓退掉,一路点着以前不曾习惯的香烟慢慢回到曾经所住的街道。

房子尚在租期,掏出钥匙,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门。

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回到这里。一度,一度终点,现今又是什么呢。

佐伯克哉没有关门,坐在落满灰尘的床上发了许久的愣,直到夜深,一个人狂喜着冲进这里。

“呦克哉你真的回来了啊你这小子,让我们担心了这么久到底去哪儿了啊”佐伯克哉抬眼看去,是自己的同事兼好友本多宪二。

他收回目光,熟稔地将尚在燃烧的烟头捻灭。熟练的动作看得本多宪二一愣,然而这位业务精英马上找到了新的话头,笑哈哈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你不用管,”佐伯克哉缓缓吐出烟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本多宪二又愣了愣,尴尬地抓抓头发,试图编造生硬的理由去解释自己每晚路过这里的奇怪行径。

从以前起,本多宪二就是一个很不擅长说谎的人。

佐伯克哉看着他的僵硬表现,今天第二次稍稍体会到中野或许有过的郁闷心情。

靠不是吧

他静了静,决定把话挑明“我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要别提感情上的事,说什么都可以。”

本多宪二“呃,这个你哦。”

一波三折的语句充分表明了本多宪二从试图掩饰到尝试表明再到认命闭嘴的心路历程。

一言不发的沉默气氛真的太窒息了。无法忍受安静的本多宪二默然片刻,一屁股坐在佐伯克哉身旁,长出一口郁气,慢慢道“我可能在公司做不下去了。”

佐伯克哉侧眼看看他,又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倾泻一地的如霜月光。

“前段时间,我以为找到一个可以改变我们课现状的机会,于是兴冲冲地跑去找gn总部产品开发部的部长,结果啊哈哈哈,被人赶回来了。”本多宪二也不管佐伯克哉听不听,满脸苦涩地倾倒苦水,“后来嘛,这位部长向社长提出投诉,所以我在公司大会上被社长批评你不用这么看我,我没事。”

佐伯克哉便转手递过去一根烟,本多宪二接过,掏出打火机自行点火,继续往下说。

“可是我觉得很愧疚片桐课长,你知道的,那个人真的是个好过头的家伙。他出来承担了我的大部分责任,明明是我不慎重,却连累他受了那样的斥责。”

本多宪二仰头倒下,发泄一般地喊“啊克哉,我真的做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我还发现一件事。”

佐伯克哉八风不动地坐着,本多宪二喃喃道“为了帮助我开拓业务,一位朋友试着找了些研究所的人,他发现,gn的一款化妆品添加了法律禁用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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