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圩心中清明,知道生死只在一言之间,转眼就想过很多,很多
皇帝的恩情临老的倒行逆施太子之死的传闻齐王兵变皇帝的死血诏传位
重重疑点,不是不知,只是能揭露吗
钱圩沉默着捏住袖中之物,而这沉默,就吸引着更多视线投注。
赵旭踹了一脚,眼神怒瞪过去,如虎睁目“钱相公别犯困了娘娘等着回话呢”
这时一旦内阁重臣质疑,天下事顿起波折,不知道多少人卷入,并不是仅仅钱圩一姓一族之生死。
大郑虽立鼎三十年,余孽未必全消,这是天下大事,一旦太孙被质疑,诸王起乱,天下不知道死多少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已经大行,论重量已经不及社稷安稳之重。
唉
钱圩也是明了,不管有多少疑点,皇帝到底也是死了储君继位,才是眼下头等大事
若是一意强争,不但无用,要是影响了社稷
社稷社稷哎
想到社稷,心里就更苦涩起来,看了上去,却见太孙神色不动,似乎冷眼旁观。
“深肖先帝”钱圩其实先后见过二代皇帝,对这神色并不陌生,这是把持神器,稳坐帝位,冷看群臣表演的神色。
更是决心已下,不吝杀戮的神色。
“臣附议。”钱圩终于松开手,叩首,只觉得嘴中苦涩又带着甜腥,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后视线也柔和了些。
“既是如此,就劳烦诸相了”
接下来钱圩更是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做事,大失常态。
“钱圩,你不可再糊涂了”
赵旭指挥办事,神色间有些疲惫,空闲时提醒,却只有他们二人听到。
“内阁语默动静,系天下轻重,贵在戒急用忍,岂可意气用事弃社稷于不顾”
“若是不改,将来何以平章事”
“赵相,您现在退太早了些,并且,我刚才一迟疑,怕断无拜相之可能了”钱圩心里清明,喃喃说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天恩”
“唉,既知道如此,为什么刚才”
“我受大行皇帝天恩,岂能转眼就忘,只是为了社稷”钱圩喃喃说着,反越来越坚定了。
“就算受刀斧之劫,也是我自找,唯一可惜的是,见了盛世之初,却还有外衅未平,还得劳累相爷”
“不至于此,太孙仁孝英明”赵旭怔了许久,说“你不要担心。”
声音,却渐渐低不可闻。
在内阁安排下,没过多久,诸多仪仗并列,百官按次序排列,能进殿都是三品以上,余下个个肃穆,身披白带。
之前通过气,高泽就捧出一物过来“有遗诏,请赵相宣读。”
“是”赵旭小心双手接过,捧在掌上,又让大臣看了,才转身正面“宣读先大行皇帝遗诏,诸臣工跪听”
“万岁”
赵旭展开血诏书,脸上毫无表情,徐徐读着。
“朕夙兴夜寐,积劳成疾,晚年又屡遇逆子逼宫以至忧伤过度,愤慨在心,旧疾复发,自知天寿已尽,然社稷不可一日无君,太孙人品贵重,才器宏伟,可堪社稷,朕素知之,令太孙即刻登基,诛杀叛逆,再造太平。”
“万岁,万岁,万万岁”余人都是立刻奉诏“臣等谨遵先帝遗诏”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旭见大臣奉诏,心里一块石落地,说“先帝御体尚未入梓奉安,即请太孙即位,主持一切大政。”
说罢搀起恸哭伏地不起的太孙,请换了衣衫,坐了御座。
待太孙坐定,有礼官高呼“群臣拜新君”
声音洪亮有力,传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