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勉强坚持道:“陛下说的是,只是小臣担心不夜翁主年幼,跟不上诸位博士。如今太子学的精深,总不能为了不夜翁主又从头讲起。”
“不用为阿嫣从头讲起,阿嫣又不是治学,平日跟着读书,你们给她解惑就够了。”天子毫不犹豫道。
之所以能这样安排,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此时的‘学问’很是易学难精。硬要说的话,主要教材就是一些史书和古代先贤的著作,内容都是文科类的,政治、历史、文学、哲学什么的。
看看字数吧,几千字很正常,上万字就算是多的了!后来好不容易冒出一部二十万字左右的史书,现代人还证明其实是汉代人搞出来的‘伪书’!
所以硬要说的话,只要有教材,全部背下来也不是做不到!易学就在这里了。
但正是因为字少,所以才有了‘微言大义’‘春秋笔法’的说法,才有了让后世做注释的大佬挠破头的释义――有些释义和现代学生做阅读理解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文章的原作者看到这些理解,恐怕会目瞪口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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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于精通啊!
所以说,如果不打算下大功夫治学的话,有一定底子,从哪里插班进去影响都不是很大。
汲黯皱了皱眉,起身肃立道:“博士乃博学之士,乃国家栋梁之材,人人敬服!若教以太子,天下人自无二话。可若是教养以女童,天下人何以观之”
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于诸博士而言,太过于耻辱!”
不只是天子,就连和汲黯相处很多的刘彻也惊到了!刘彻一直知道汲黯性格迂直,只要他心中认为是对的,他真是拼上性命也要贯彻维护。但是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陈嫣跟着听听博士讲课,非得要争执这些吗而且还要这样得罪父皇
对于汲黯来说,是真的至于!问题不在于陈嫣跟着博士学习这件事本身,而在于这件事所显示的对某些东西的挑战!对于汲黯来说,让博士们教导陈嫣这样的小女童读书,未免‘有辱斯文’了。更深地说,是一种对‘学问’本身的藐视。
不能当这是小事!汉代多少还有一些春秋战国时期风气的留存,有一些人确实是轻生死而重节义的,汲黯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为了心中的坚持,据理力争,甚至死了就是死了而已。
刘彻心里生气――明明就是小事,非要惹得父皇生气,好像父皇就是昏君,做出了天大的荒唐事一样!
汲黯要是不是太子洗马,刘彻根本不想管他!可是他偏偏是太子洗马,不管都不行!不然天子问罪太子洗马,外面恐怕就要认为是他位置不稳固了!
刘启面色沉沉,就连刘彻都摸不清楚他的父亲在想什么,生气或者不在乎
就在此时‘扑哧’一声笑,好像是一根针戳了下去,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刻泄了气。所有人下意识地看过去,竟是陈嫣在笑――也对,天子这样讳莫如深的时候,谁又敢发笑呢也只有陈嫣了。
陈嫣站起身,跑到汲黯身边,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歪歪头:“汲洗马,照您所说,阿嫣不够去和博士进学...可天下除了博士,又有谁能教导阿嫣呢”
汲黯不卑不亢:“翁主自有傅母、学事史教导,再不然也可另择博学之士试教之――”
“殆矣!汲洗马殆矣!”陈嫣打断了汲黯的话,抬头笑着道:“我自小多思,曾思虑《诗经》为何《关雎》为开篇。《春秋》何以‘王正月’起始...”
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此时相当严肃、最顶级的学者也不一定有答案的‘大题’,看似普普通通,实则让人思虑万千。最后陈嫣才不怀好意补充问道:“今有甲乙二人,约午时至未时,先至者待二刻,二刻后不至则走,问甲乙二人相遇推算为几成。”
汲黯惊讶,一方面下意识地否定这是陈嫣自己想的,另一方面又抵不过好奇。挣扎半晌才道:“...敢问翁主所思有所得否”
陈嫣快活地眨了眨眼睛“自然是...有所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