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从法理上来说,韩少儿和他的子女都是奴婢。然而这事情难道能从法理上来看吗谁人不知韩少儿是他的姬妾,韩少儿的子女其实都是他的血脉
明知如此还这般说,陈午不会简单觉得这些宫人只是看不起韩少儿他们,这也是对他的轻视!
“就算是奴婢,也是我堂邑侯府的奴婢,倒是不劳内侍费心了。”这样说着,陈午对身边的管事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们接手韩少儿以及她的子女。本来惴惴不安的陈蔷几个,此时都心安了不少。
在这个家中,其实他们能倚靠的也就是父亲而已,若是在这件事上父亲不站出来,他们就真的要完了。
堂邑侯府的人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主要是害怕今天这件事收不了场。两位翁主那边肯定是要拿人的,可是君侯这里却要保人!说不定最后做炮灰的就是他们这些执行的人。但是,他们到底是堂邑侯府的奴婢,连陈午的话都不听,不用等到当炮灰了,立刻就能处置!
所以一个个都手挽袖子,立刻上前去了。
宫人中领头的宦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不过他的心思也和堂邑侯府的奴仆差不多——堂邑侯虽然是个彻侯,但又管不到他们!相对的,若是让娇翁主不快,他们才真是嫌命长呢!
所以此时领头宦官并没有急着去否陈午的话,他本人也没有怎么拦着,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站到一边去了。但同时他也有示意自己这边的人,不能让堂邑侯府的人将人带走。
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明白意思!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场面一时之间对峙起来。
陈午见到这样的场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家的儿女谁不是对父亲恭恭敬敬的,平时连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说!但是他家这两个,身边的仆佣也敢和他对着来!可见她们平常骄纵到什么地步了!
好歹是堂堂彻侯,陈午也不好去和一个宦官争吵,只能示意自己身边的管事去解决。
管事心里发苦,然而脸上还得不露声色!
“宦者、宦者,您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君侯已经说了,区区家务事,何须劳烦您们呢!交由我们府中自处便是了!”虽然并不觉得这样说有用,管事还是得尽责地劝。
宦官其实也明白这管事的难处,此时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但也正是因为一样,他肯定是先顾着自己的。所以只是笑笑,摊开手道:“我们也得回去交差啊!不然日子一样不好过——管事劝劝你们君侯吧,说起来不过是几个奴婢,何至于”
管事只能苦笑:“这哪里是几个奴婢的事情,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不说这个,您瞧瞧,我们君侯好歹也是两位翁主的阿翁。事情到了后头,也不至于真为了这样的小事和我们君侯对着来吧宦者此时弄的这般难看了,就算是将人带了回去,说不定也得被推出来!”
不得不说,这管事说的是很有可能的。但他所说的依旧不能打动宦官,带回去是说不定被推出来,不带回去则是肯定要被责罚,两者怎么取舍,这很难吗而且就算因为前者被推出去,在翁主那里也有一个好印象,所谓推出去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可若是后者,恐怕就要被翁主怀疑心向何方了!若是翁主记在心里,他们日后说不定如何艰难!
抢不下来人,陈午面色越发沉了,此时怒极反笑,伸出手指着一干宫人:“好好好!你们倒是一帮忠仆!只不过难道不知如今是在我堂邑侯府堂邑侯府的奴婢也该堂邑侯府处置才是,如今却是越俎代庖起来了——我知众人怕什么,吾亲自去和我那两个小孽畜说去,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说!”
说着转身往外走,方向自然是陈娇陈嫣的院子那边。
堂邑侯在韩少儿的院子这边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无人知道,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有机灵的先行一步,回来给陈娇陈嫣报信儿了!
陈娇听说有这样的事,倔脾气也上来了!
“既是这般,我倒要与阿翁辩一辩了!宫人管不得堂邑侯府的事,我这个堂邑侯府的女公子管不管得!”
其实平常陈娇也是有分寸的,不可能故意让陈午难堪。只不过今日情况特殊,话赶着话了,以至于陈娇的性子大爆发。
陈娇是什么性子去问一百个人,九十九个人都不会说好!真要是犟起来,谁也拉不回来!而且这个时候你越是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反着来!
陈嫣担心陈娇和父亲陈午真的对峙起来——在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对父亲不敬,稍微传出一些风声也能彻底毁掉一个人。陈娇的背景不同,有人撑腰,这样的事情毁不掉她,但说出去又不是什么好事,到底于名声有碍。
“大姐就将这是交给阿翁吧...阿翁定会给个交代的,此时与阿翁对上,大姐将来如何说呢”陈嫣抓住陈娇的手,摇了摇。
陈娇不是不知道陈嫣是为她好,但她的想法不能改变。正准备对陈嫣说什么的,外头陈午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陈嫣赶紧站起身,等到陈午进来内室,连忙行礼道:“阿翁...”
相比起陈嫣,陈娇要随便的多,但还是做了个行礼的样子——也不能要求她更多了,要知道陈娇就算是对当今天子和太后,行礼也是很随意的。
这一路过来,陈午原本愤怒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头脑发热了。见到陈嫣和陈娇行礼,心里又顺了三分。
语气也和缓了不少,敛了敛声气道:“家中生出这样的事情阿翁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女郎也不好处理这样的事,交给长辈来处理罢——那个婢女呢”
这样说着,已经看到被捆在角落的婢女松,心知她就是那个动手的婢女了。心中大恨!若是这个婢女稍稍明事理一些,知道将这事告知韩姬,事情都不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至于说这个婢女告知之后会不会因为知晓这件事而被韩姬私下处理,让她永远不能再说出这件事,陈午就不会去考虑了!事实上这些奴婢也不是傻,只不过处在他们的处境中,堪称如履薄冰,上位者任何一点点心思转动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怎么敢轻忽!不得不考虑地多些啊!
陈娇听陈午这样说,本来还能控制的情绪彻底不受控了。挣开陈嫣暗中拉住她的手,上前道:“阿翁何必问那婢女了,且这事也极容易,阿娇也早就懂事了,顺手处理而已。”
说着补充道:“真是顺手为之而已,毕竟此事也算是前因后果清楚,证据确凿,用不着啰嗦!”
陈午闻言原本息了一些的怒气又起来了,硬邦邦道:“这样的事情还是由长辈来处理。”
陈娇却不是一个那么乖顺的女儿,当即逼问道:“阿翁说要处置,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事情已经清楚的很了,正是陈兰所为!小小年纪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可不能轻轻放过——韩少儿这贱婢有教养之责,还有陈蔷陈舟,他们是长姐长兄,同样脱不了干系!阿翁打算如何处置”
听陈娇这样不顾同父兄弟姐妹的关系,这样冷酷地处理,陈午当即怒道:“谁教你这些的陈兰他们都是你的异母弟妹,身为姐姐,就无一点儿怜爱之情”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想法了,从陈午的角度来说,陈娇陈嫣和陈兰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彼此之间就应该有手足之情。然而这个想法何其一厢情愿!不要说陈娇陈嫣这样‘以我为主’的了,就算是一般人家,不同母亲之间的子女往往也是关系紧张的。
陈娇此时甚至觉得相当屈辱,想也不想就道:“阿翁这是说的什么话!”
“陈兰、陈蔷、陈舟皆是家伎贱婢之子女!与我,与阿嫣有何干系”
陈娇这话堵的陈午心里一口气上不来,手都气的直发抖,“你这、你这...跟谁学的,目无长辈,不顾手足!早知如今,当初就该、当初就该不生养你!”
“阿翁这话算什么我说的难道有错陈兰几个难道不是贱流所出难道能与我、与阿嫣称为手足说出去就是笑话了!”陈娇也不是软柿子,当即反唇相讥。
此时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水光,似乎是气的。
“阿翁进门来就像是要问罪一样,别的也就罢了,只有一样我不服!看阿翁的意思,倒像是我和阿嫣有错一样!明明是那几个奴婢犯事。阿嫣从小身体不好,若是那药粉无人发现,羹汤又被阿嫣服食了下去,之后如何若是阿嫣有个不好...”
这样说着,陈娇仰起头来:“明明是这样的,可阿翁前后未关爱过阿嫣一句,一句都没有!倒是忙着给那几个奴婢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