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平地上,他还得把扁担放下来,用手臂承重——因为齐月个子只有一米六,而席泰安有一米八几,两边高度差异太大了。
“哎呦我觉得要是咱家再远一点,我手臂就要脱臼了!”回家先把羊系在院子里的树上,席泰平忍不住抱怨。
一百多斤的东西,他用手臂来担着,今天晚上,手臂绝对会酸的抬不起来。
但是想想这么多肉,他又觉得一切辛苦是值得的。
“爷爷每个月的肉票都只有二两了,全家的票加起来,也只有八两,”席洪波、齐月、席国振、齐小芳,这四个人是家里票证来源的大头,因为他们都是有工作编制的人。
以前席泰安、席泰平兄弟也有票,但作为经济困难地区的学生,领到的票只有粮票、少量油票,还有布票等等,更多的就没有了。
“光是把肉票的分量减了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有肉票,去供销社都买不到正常肉啊。”
齐月也是在揉肩膀,她年纪这么大,抬着一百多斤的猪肉下山,肩膀也是非常酸痛。
她馋肉啊,家里现在就是鸡肉、鸡蛋还有鱼肉跟一些腊肉,可这些肉吃到嘴里,跟新鲜的肥猪肉还是不一样的。当然了,跟城里人比起来,西岐公社的日子相对还更好一点,城里人天天指望着乡下人进去偷偷倒卖吃食呢。
“年头不好呗,不然我能这样闲在家里”席泰安想到学校冷不丁放长假,心里还是有气,他是用心想学习的,哪里知道会遇到这种事。
“唉,大城市的肉都供不足了,我都看见过,有用罐头、鸡肉鸭肉来当大肉卖的,有些地方连肉罐头都凑不齐。所以,上面才施加压力,让我们状况好些的公社,多养猪多交任务猪肉。我们这些偏的地方,虽然自己能上山弄到肉,但是买肉得看运气,不然要等肉票过期咯。”
其实,也不是每个月都买不到肉,但是,有时候送过来的肉,是发臭的腌鱼,甚至还有那种发了猪瘟经过高压处理的高压肉,两相对比,给出的陈年罐头还算是好东西了。
一般人家不嫌弃这个臭肉坏肉,但席家世代行医,怎么可能不在意,只能回回带着票失望离开。
“不指望能用票买到好肉,但是咱家运气好哇,自从喜宝出生后,我们家的运气就特别好,连带着村子的情况都变好了!”不去想不开心的事,看到院子里带着腥臭味的死猪,齐月脸上就带起大大的笑来。
“走,咱俩别歇着了,再拿两条粗绳子,去把那个黄牛也弄到家来。”
“好嘞!”黄牛那可是三百斤的肉呢!
席泰安觉得,就算待会自己手臂脱臼了,换回来这么多肉,就非常值得。
祖孙俩几乎是小跑着,又上了山。
抬着黄牛回来的路上,他们一边观察有没有别的人出没,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
“我们晚上吃什么肉呢”
“先把肉给分了,洗干净处理好,猪肉跟牛肉都切一块,再熬一大锅骨头汤……”齐月回答着孙子的问题,只觉得,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期待,这抬着的黄牛,重量一直在减轻,两个人的步伐都愈发快起来。
境灵就在那头黄牛底下,它看到祖孙俩抬一百多斤的猪肉都那么累,怕他们抬三百斤的牛肉,把人给累出病来,不敢放心,就故意用自己的力量,不断托着黄牛,让两个人类负担的重量越来越轻。
等他们顺利回家关上院门时,都忍不住纳闷,怎么到了后来,这黄牛仿佛比之前的猪肉还轻呢
但晚上吃大肉的诱惑就在眼前,祖孙俩没多想,又抬着死牛到后院里,直接拿来大澡盆,开始杀猪杀牛。
不知不觉地,天色变暗,但很快,皎洁的月光铺展下来,这才使得人们能够夜视。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啊”
因为最近要收一批红薯,所以上工的时间又被延长了,地里干活的人,是跟到镇上加班回来的人一起回家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走到家门口,随手一推门,发现推不开。
这院门怪异地锁着,里面还传来一阵一阵的血腥味,让人心里头直发慌。
“奶,在家不”
齐月竖起耳朵,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猪肠子,“哎呀,天都要黑了,他们回家了呢!”
但是她跟席泰安忙着处理这么多肉,锅灶的火都没烧起来。
今天席洪波也下地帮忙干活,中午吃完饭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晚上要给做个凉拌菜,让他就着喝点小酒呢。
齐月把手擦擦,跑出去要开门。
但五三在前面屋里,出来的更快,等齐月跑到前院的时候,五三已经把院门给打开了。
进了屋,血腥味就更浓。
席洪波都忍不住皱眉,“你们在家干嘛呢,这么重的血味。”
“你们别嚷嚷,泰安今天上山给你们摘青苹果吃,结果碰到了野猪、野黄牛,我们给弄回家来,打算晚上做肉吃呢。”
齐月本来还尴尬,没及时给忙碌一天的家人做好晚饭,但说到肉,又得意起来。
她还指指那边树脚下,“看,还领回来两只羊,是活的!咱家先养着,我看它们是母羊,肚子还有点大,我摸了下,确定是怀孕了,如果能生下小羊羔,咱家就发了。”
席洪波眉头皱的更紧,对二儿子席国振使了个眼色,席国振又回头把院门给锁上了。
这些男人里面,大多不看好在家里养羊,唯有席宝的二伯席泰乐,眼里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