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理解不能,问渣渣樵。
卢南樵轻笑:“傻丫头,能找到更好的,朱堇也不会委屈自己,春雷先不说,你觉得梁学松没出事以前,条件怎么样”
甘露不屑:“就那样呗,又渣又混,败类一根,扔在大街上,我都懒得看一眼。”
“那你可错了,梁学松的条件,非常出色,他是梁厂长的独生子,工农兵学员,服装厂的技术骨干,百佳青工,预备党员,人长得帅气,嘴还甜……”
甘露:……
咱说的是同一个梁学松嘛
卢南樵气人一样继续补充:“如果不是出了炸炉事故,他前途光明,朱堇也是因为这些,才忍了他的花心。”
跟梁家闹翻以后,朱堇名声受损,蹉跎了两年,颗粒无收,越来越着急。
至于詹春雷,在甘露眼里渣得底儿掉,在卢南樵眼里,画风立变——
红牌记者,震旦学员,优秀党员,半个月以前,刚被提拔为“民生版”的负责人,文采卓然,气度斐然,从无任何不良绯闻,又出身干部家庭,人脉遍布沪城……钻石闪闪,亮瞎人眼。
就算他跟阮红菱有过一段婚史,前后不到俩月时间,没有正式举办婚礼,没有父母至亲到场,硬说不算数,也挑不出毛病。
甘露被噎得脸色难看。
卢南樵笑得像个大尾巴狼,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投喂她。
甘露吃得没滋没味。
心里吐槽朱堇,看着精明,也是个恋爱脑,拎不清。
她今晚来找卢南樵,不管是真路过,还是想干什么,都太扎眼。
一旦传到詹春雷耳朵里,以这人的倨傲自负,当场就得翻脸,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詹春雷的条件、前途,都远高过梁学松,朱堇当初为了嫁进梁家,都得忍气吞声,想攀上詹春雷
更得做小伏低。
甘露莫名不是滋味,想不通朱堇这种“白富美”,怎么活得比她这种小村姑还憋屈。
始终是被别人挑选,自己毫无主动权。
她气鼓鼓质问渣渣樵:“你们这圈里的姑娘,都活得像朱堇这样就没有我这种敢说敢做,无法无天的都非得攀个高枝,非得找个渣男恶心自己,自己上班挣钱过日子,不也挺好的”
卢南樵刮她的鼻尖:“瞎说什么呢,女孩子肯定要结婚的呀,上班挣钱养活自己没问题,房子怎么办单位只给夫妻分房,多少人为了分房子,突击恋爱,闪电结婚。”
“朱堇家里不也有一个院子,还会没地方住”
“那是她爸妈的院子,能住一时,住不了一辈子,她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三个,挤得满满的。”
甘露无语。
这时候“人多力量大”,独生子女是稀罕物,普遍都生好几个,兄弟姐妹一大堆。
一大堆……!
甘露突然回过神,卢南樵这一圈公子哥里,也没几个独生子。
不管有几个兄弟,结了婚,都挤在爸妈的院子里蹭白食
她眼前浮现一群小白壳猪,围着料槽抢食的场面,没眼看。
她问渣渣樵:“宋曦的那个男朋友,兄弟几个”
“他是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哥哥都已经结婚了,姐姐有一个跟丈夫不合,带着女儿常住娘家。”
甘露乌鸡鲅鱼,无比佩服宋曦的勇气。
换了她,宁愿睡亭子间,抢公共厕所,也不跟这么一大家子挤在一起!
突然就有点理解朱堇了……
这个圈子这么小,还“肉多狼少”。
纨绔爱风流,普遍看脸,娶回来一堆小妖精。
朱堇这种出身好,长得靓,自命不凡的骄娇女,被迫跟一群“娇嗲软”争夺丈夫。
血统论横行的年代,“龙生龙、凤生凤”,推荐上大学,城乡壁垒森严,阶级森严,个人上升渠道全面卡死,个人奋斗的天花板无穷低。
凤凰男
不存在滴,全部蹲在山沟沟里种地,长不出翅膀,飞不到朱堇这样的白富美眼前。
她只能一再降低底线。
差一点点,她就成功了。
哪怕现在,她也积极主动,一边吊着詹春雷,一边还舍不得放弃卢南樵。
像今晚这样,算是最后的试探了,碰壁而回,不死心也得死心。
甘露泼辣凶悍,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她,小姨包子一个,铁定不是对手。
卢南樵猜出她担心什么,苦笑:
“你小姨能遇到春雷,是她运气好,如果没有结扎的事,也能白头偕老,现在……”
甘露气闷,反诘他:
“詹春雷到底怎么想的这婚他是离,还是不离最烦他这样磨磨唧唧的!那个朱堇,又黑心又不要脸,只要沾上了,就别想轻易甩掉,我小姨敢碍她的事,非得下狠手不可,姓詹的想借刀杀人!”
卢南樵沉默。
打从结扎的事闹出来,他就劝小姨离婚,不觉得詹家人会继续容忍这场婚事。
关系到别人家里香火后代的大事,哪怕卢爸亲自出面,也不能扭转。
詹家只有两个儿子,弟弟从文,哥哥从军,半年前就去了南疆前线,生死未卜。
一旦有个闪失,詹春雷立成独苗。
卢南樵笃定詹春雷会离婚,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提前看到詹家大儿子的“烈士证书”。
甘露震惊:“死了!”
卢南樵点点头:“壮烈牺牲,遗骨都没有找到。”
“那我表哥……”
“他暂时没事,也负了不轻的伤,修养结束以后,又要上战场,他托人给你捎回来一封信,在我爸那儿,改天我拿给你。”
“信”是委婉的说辞,其实就是“遗书”,交代后事。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甘露一整晚都心情郁结。
隔了两天,卢南樵去实验中学,给她送田国梁的信,又告诉她一件啼笑皆非的事:
“楚人杰去你们村,找到你撞过的那块大石头,还拉来他在地质局上班的朋友,一起研究,确定那是一块陨石,成分不明。”
甘露:……
那块石头黑不溜秋,长满青苔,一直趴在村头的晒场上。
据村里的老人说,这石头是一场雷暴飓风过后,被刮到村里来的。
甘露不信。
这石头一人多高,两人搂不过来,乍一看,像个超级大的花生米,沙雕爹为了把石头搬进后院,累趴了两头大牯牛。
得刮多大的妖风,才能把这种大块头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