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悠宁双手捧着凤凰灯,当着沈明珠的面转来转去,见她噘着嘴气红了眼睛,于是笑得更加开心。集市上人越来越多,他们待的这处摊位也很快就挤满了人。
在众人没有察觉到时候,一个鬼祟的身影随着人群悄悄到了罗悠宁身边,眼睛在她腰间的荷包上滴溜溜打转,趁着罗悠宁看灯之时,一只细瘦灵活的手迅速一勾,便将那只荷包顺走了。
这丝细微的动静还是被主人察觉了,罗悠宁低头一看,发现腰间空空如也,回头见一个干瘦的男子快速穿过人群跑了,她立刻明白过来。
“站住!”罗悠宁随手把凤凰灯交给谢奕,匆忙间谢奕却没接住,那灯落在地上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很快就不见了。
罗悠宁已经追在那小偷身后跑远了,谢奕几人想追却辨不明方向,只得由两个护卫分头去寻。
卫枭的眼睛一直跟着罗悠宁,那小偷刚刚得手逃脱,他便迅速跃上了屋顶,在暗巷和屋顶上不停穿梭,很快绕到那小偷前面。
小偷正跑着,毫无防备被人当空一脚,踹倒在地,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出了阵阵冷汗,一只劲瘦修长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小偷眼睛瞪得大大的,居高临下的黑衣少年眸光幽冷,眼底的红血丝暴露出一丝癫狂,手臂上殷红的血液滴在他身上。
他被卡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双手无助的抓挠地面。
就在这时,罗悠宁终于赶到,她跑得有些喘,看见眼前的画面不由懵了。
“卫枭!”
少年抬眸,脸上的病态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小姑娘向他走过来,他呼吸一滞,垂眸掩饰慌乱,掐在小偷脖子上的手无力的松开。
罗悠宁上前踢了不住咳嗽的小偷一脚,“喂,小贼,我的荷包呢”
她蹲下伸手想去他身上翻找,却被卫枭一把捏住了手臂,少年紧抿着唇,从小偷怀里搜出一只淡紫色的荷包,递给罗悠宁。
罗悠宁伸手去接的时候,眼神无意中落在了他还在滴血的手臂上,连忙把荷包扔到一边,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问的时候,她狠狠瞪了一眼倒在地上呼痛的小偷,小偷连连摆手:“姑奶奶,不是我,他抓我的时候就受伤了。”
卫枭思及刚才她对谢奕笑的样子,心中抽痛,手上一挣,罗悠宁没有防备,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向后倒去。
少年瞬间后悔了,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抓她,拉扯间,伤口撕裂,更多的血流出来。
罗悠宁来不及思考少年这怪异的反应,从袖中拿出帕子往少年手臂上缠了一圈,打了个结,才勉强止住了血。
“卫枭,你怎么回事这伤到底怎么弄得”
她带着愤怒和关心的问话,卫枭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苦笑,站起身想离开。刚转了个身,小姑娘锲而不舍的拉住他。
“你去哪,跟我去包扎伤口。”
她对卫枭能回答她的问题已经不抱期待了,只是决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卫枭回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让罗悠宁愣了愣,“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柔和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面对这样的卫枭,她有多温柔。
小偷趁着两人说话,慢慢把手伸向地上的荷包,而后一骨碌爬起来,抓起荷包就跑。
卫枭总算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用面对罗悠宁的理由,在小偷跑出几步以后,一个健步追上去再次将他踹倒在地。
“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小偷求饶的同时,终于看清了卫枭的样子,刚才只顾害怕,此刻才觉得这人很眼熟。
“哎,你不就是那日给了我一只烧鸡的人吗”
小偷看着卫枭,脸上十分不好意思,“对不住,偷到恩公头上了。”
他在金陵城里混了很久了,那段时日生病了,讨饭也抢不发到地盘,被城里的其他乞丐欺负的很惨,若不是那日卫枭突然出现扔给他一只烧鸡,他早饿死了。
卫枭没有因为他这些话就放手,依然冷漠地盯着他,小乞丐赔笑把荷包交给他:“饶我一回吧,最近日子过得紧吧,好久都没吃过饱饭了。”
罗悠宁听了一会儿,有些明白他是身不由己,年景不好,四处兵荒马乱的,难怪逼的一些人要行窃为生了。
“算啦,这钱你拿走吧,做个正经营生,不枉我这位朋友救你一次。”
小乞丐眼神一亮,激动地要给罗悠宁磕头,“姑娘是个大善人,这位公子也是面冷心善,你俩可是天生的一对。”
他心中感谢,只顾着说吉祥话,倒不知自己误解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卫枭扯了扯嘴角,有几分苦涩,又有一种无望的期待。
他伸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青色荷包,扔给小乞丐,罗悠宁那只荷包依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小姑娘一直没有反驳乞丐的话,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当个笑话懒得辩解。
小乞丐最后千恩万谢的走了,这处小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远处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卫枭隐在黑暗的一角,目光贪婪又放肆地黏在罗悠宁脸上,或许今日之后,他再也没机会这样近的看着她。
他像个陷在沙漠里的人,焦灼的等她这口赖以活命的水,自嘲地勾起嘴角,卫枭觉得自己永远也等不到了。
小姑娘突然离开了光亮的地方向他这黑漆漆的一角走过来,卫枭心如擂鼓,双眸激动的微微刺痛。
“前面不远有家回春堂,你的伤要好好处理一下。”罗悠宁不由分说扯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往前走,卫枭不知所措的被她带离了黑暗,重新站在光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