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荺娘觉得委屈得不行。
她原先就是个好姑娘, 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姜家还在的时候, 也曾有不少人称赞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
后来姜家没落了,她放下身段去做那些粗活的时候, 大家也都夸她能屈能伸吃得起苦头,她原先困窘的状态也都磨合过来。
再后来她到了薛家, 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 再难堪的处境她都能应对。
唯独庄锦虞却是那般棘手难以应对。
她不是没有硬气过。
她打过他一个耳光,结果怎样
他不疼不痒,却以此事拿捏她许久, 只怕这还是他高兴时候的做法。
他若哪日不高兴了, 自有比头发还要多的法子弄死她。
姜荺娘一想到这些, 便愈发伤心难忍。
他既身份贵重,手腕强硬,又何必要与她一个落魄世家的女子斤斤计较
“我……”
姜荺娘自己在狼窝虎穴, 旁边就坐守着一只面善心黑的大尾巴狼, 她哪里还敢再硬气了。
“我饿了……”
她的声音弱似蚊吟, 只觉自己上辈子加上上辈子的脸都在此刻丢尽了。
庄锦虞见她一面认怂, 一面又羞愧难当的表情,竟不知该夸她还是笑她。
他叫来丫鬟替她更衣,自己转身出了寝屋去。
司九见他出来,便上前与他说道:“郡主派了个人过来传话。”
庄锦虞皱了皱眉,道:“找到了这里”
这里实则是他私宅,京中鲜少有人知晓。
司九道:“没有, 那人是送到了瑾王府去的,后来王府的人又告知于我。”
“郡主只说原先寄养在薛家的一个女孩儿走丢了,薛家老太太正叫一大家子帮着找呢。”
庄锦虞顿了顿,看向他道:“是哪个女孩”
司九讪笑一声,道:“说得是姜姑娘,姜姑娘父亲也没能瞒得住姜家的事情,薛老夫人知道后便派人去找姜姑娘,却遍寻不得,这才急了。
郡主的意思是,您在京中神通广大,叫您务必将姜姑娘找出来,送到薛家去。”
庄锦虞默然。
司九见他不说话,心想这才到手的小姑娘还热乎着呢,他家王爷都没能近身过,哪里能这么轻易撒手呢
可是偏偏郡主就找上了庄锦虞,叫司九连个托词都想不出来。
待到用早膳时,姜荺娘虽没再哭,眼睛却还是红红的,那雾蒙蒙的眸子好似随时都能拧下水来一般。
庄锦虞却睨了她一眼,道:“待你吃饱了,我便送你去薛家。”
姜荺娘大喜,下意识道:“我吃饱了。”
庄锦虞本喝着清汤,见她一样都没有动过便高兴饱了,蓦地将碗搁在了桌上,发出清脆响声。
姜荺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忙敛去了笑意,有些拘谨地拿了块面饼过来咬了一口。
庄锦虞却看着她,与她道:“你靠近些。”
他二人本就坐在一侧,距离也不算远。
姜荺娘有些不解,却想着自己待会儿便能离开这里,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惹得对方不高兴,便微倾过上身附耳过去,以为他有话要对她说。
庄锦虞见她当下倒是乖觉,眸中的阴翳便愈发得深。
姜荺娘见他没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向他,岂料他忽然就俯下身来,蓦地含住了她的唇。
姜荺娘大惊,还未来得及呼出声,方才才咬下的那块面饼便被他卷入口中,又被他按住吮着唇舌发泄了几分不满,他才将她放开。
姜荺娘吓得险些坐到地上去,见他细嚼慢咽地吃了她沾了她口水的面饼之后,竟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样子竟无端像极了那进食的野兽。
“放你回去可以……”
庄锦虞淡声说道:“只是姜姑娘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荺娘才被他轻薄了去,忍着泪意,瞧着他竟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向她提出条件来,她恨不能将汤碗都扣到他脸上去。
“什么条件”她咬牙问道。
庄锦虞目光掠过她被吮得鲜红的唇,对她道:“以姜姑娘不幸的经历来说,姜姑娘侥幸被我救下是个极不容易的事情,我尚且未要求过你报恩,却只要你回去后莫要回避了我。”
姜荺娘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回去薛家以后就和其他姐妹一般,该回避回避,该见客见客,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要特意回避了他
“姜姑娘明白了么”庄锦虞不见她应声,便又问她一遍。
他的样子仍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后面进来换茶的丫鬟竟都没有看出一丝的端倪来。
姜荺娘一边暗骂他不要脸,一边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待他们用完早膳,庄锦虞便真的叫人去安排车马。
姜荺娘见他再不刁难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
她上了马车也不再见庄锦虞有其他小动作,只疑心有诈,便一直紧绷着一根神经,准备随时跳车。
然而一路上车夫并无任何不轨的举动,直接了当地将她拖回了薛家去。
姜荺娘见到薛老太太时,本是满心欢喜,却见薛老太太望着自己忽然就哭了出来,她也顿时被勾得鼻酸。
“可怜的丫头,你父亲真是畜生!”
薛老太太把姜荺娘搂进怀里,心疼坏了。
姜荺娘心下酸涩难掩,却是为自己母亲而难过。
薛老太太说得没错,这世上的男人皆是薄情寡义,她爹有了儿子之后,就连母亲的半点尊重都不肯再维持。
哪怕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又岂能无情到这个地步,就更遑论他对姜荺娘的所作所为了。
“你不要担心,往后薛府就是你的家,你那没良心的父亲不要再理会了,他若是敢毁你名声,我便把他卖女求荣的事情抖出去,叫他也没脸做人。”薛老太太咬牙切齿道。
姜荺娘不吭声,对待这个父亲连指责的力气都失去了。
薛老太太见她舟车劳顿,便让她回去薄香居收拾干净,好生休息。
姜荺娘原想说自己不累,还想与老太太多说几句话,却听薛老太太道:“多亏了那瑾王的帮助才能这么快将你接回了薛家,待改日你还须当面好生谢过人家才是。”
姜荺娘一听到庄锦虞地名字便觉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袭来,她忙作出倦态,低声道:“外祖母,我竟累得不行,这就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