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那些话,只怕她又要觉得我想插手管她房里事情了。”姜荺娘说道。
“你最多是吓唬她而已,哪里插得了手,况且若是她当真容不得那孩子一碗去子药下去不都解决了,还能要了那姨娘的命不成想来也都是后宅里的常事了……”
姜荺娘想也是如此。
沈妍月回去之后确实有想过要了这贱婢的性命。
只是想到自己才嫁进来就手染鲜血只怕难以手收场,便叫人灌了十几碗堕胎药下去,她看那王姨娘痛苦挣扎的样子,这才出了口气。
“姑娘……已经、已经灌了二十碗下去了,若还要灌,还得去再熬一罐药来才行。”
那二十碗药基本都没有凉透就硬灌下去,王姨娘喉咙被烫得说不出话来,脸上被人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都被磕出了血来。
而她下腹更是见了红,腹痛难忍地躺在地上打滚。
沈妍月见她身上灰尘药渍和着血渍汗迹都混在一起,狼狈之极,便也就作罢了,道:“看住了她,明日一早便发卖出去,别叫少爷给知道了。”
丫鬟连忙应下来。
待得半夜三更,与王姨娘一起伺候薛秉墨的另一个柳姨娘悄摸进了屋来,将地上的王姨娘扶起来。
王姨娘吓得浑身发抖,柳姨娘见状便与她道:“难道妹妹就甘心这样被羞辱吗”
王姨娘淌着眼泪,说不出话来,柳姨娘便低声道:“如今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少爷回来以后,又怎么看还会继续留你恐怕那恶妇趁着才入门的委屈劲儿还能倒打一耙,你甘心吗”
王姨娘便哭得更加厉害了。
柳姨娘面露痛色道:“我听人说她竟灌了你二十碗堕胎药,你往后怎么可能还怀得上呢,我若是你倒不如一根绳子吊死,把这事情闹大后,少爷必然会怜惜你们多年的情谊,也会怜惜你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能放过那毒妇。”
王姨娘怔住了。
柳姨娘说完这话便叹了口气,随即在天亮之前离开了。
等到第二日,丫鬟推开门来,便瞧见了吊在横梁上的王姨娘,吓得尖叫出声。
待沈妍月知道了这事情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忙叫人将尸体拖出府去,又与丫鬟商量,将知情人的嘴巴堵住,而后又对外宣称是将王姨娘发卖出去了。
躲在暗处的柳姨娘却冷笑表示,你不仁我不义,连王姨娘那样安分的这少奶奶都容不下,她还比王姨娘更得宠一点,只怕未必是这少奶奶的对手,倒不如叫这事情闹大。
她回了屋后,便叫来个在庄氏院子里伺候的丫鬟,给了对方一笔银子,让对方想办法把这闲话传到庄氏的耳朵里去。
待天黑薛秉墨回来后听说王姨娘被发卖了,难免便想到前几日王姨娘晚上有急事找他这一茬,猜想是不是沈妍月犯妒了,有些不高兴地问了她几句。
沈妍月却委屈地卷起袖子来,露出了一截烫伤,“我原以为那王姨娘是有急事寻你,便想去问问她是不是缺什么了,可是她说话极是难听,说她陪了你有十年了,有这十年在,不管她做了什么,你就永远都会护着她,我听不得这些话想要离开,她却故意拿热茶撞到了我。”
“竟有此事”薛秉墨迟疑了。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我想着我有你撑腰,有什么不敢的,便将她发卖出去了,只是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竟真会护着她……
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将她给你找回来,只是我一个少奶奶被一个姨娘欺负也没脸见人了,还不如拿了休书回家去……”
薛秉墨惊疑不定,听她连休书都说出口了,便愈发信了她的话,道:“我并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那些下人对着主子都是谄媚的样子,我怎知道她私下里会借我的威势来欺负你呢,你既然已经发卖了就发卖了吧。”
他说完这话,想到王姨娘的样子,又低声道:“只是她到底跟过我一场,你明日叫人把她追回来,将她许个殷实人家过日子去吧。”
沈妍月心中冷笑,他倒是善良的很,可惜对方早就见阎王去了。
为了安抚薛秉墨,沈妍月晚上在床榻上为了撩拨他的兴致更是不遗余力。
到第二日,她只当这一切雨过天晴了,这时庄氏又叫人请她过去一趟。
沈妍月换了身素淡衣裳,才到了庄氏跟前,却见庄氏一张冷脸。
“母亲,这是怎么了”
庄氏不理会她,只对身边人吩咐了一声,“抬上来。”
很快,一个担架便被人抬到了院子里来。
沈妍月心底一咯噔,待绿水揭开那白布,底下果真是满身伤痕的王姨娘。
“母亲……”
沈妍月要跪下,却被庄氏叫人给扶住了。
庄氏道:“你这种恶毒的女子不必跪我,只要想好回去怎么与你丈夫交代就行了。”
沈妍月一颗心顿时掉进了凉水里,险些就眩晕过去。
然而薛秉墨回来见过了王姨娘的尸体之后,得知王姨娘生前的遭遇,心里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是他那个娇美可人的妻子做出来的事情吗
“夫君,母亲她一直都看我不顺眼,她是故意的……”
沈妍月想要解释,却直接挨了他一个耳光。
“毒妇,就算王姨娘真的生下了孩子,难道我就蠢得会嫡庶不分把什么都给她的儿子吗”
沈妍月捂着脸哭,薛秉墨道:“若是母亲她当初有你一半的狠毒,三房里就没有我这个庶子在了,你这个谎话连篇的毒妇,竟还敢污蔑母亲!”
沈妍月抽泣着百口莫辩,心中却渐渐浮起了一个人的名字来。
除却姜荺娘,还有谁会多嘴去庄氏那里告状。
整个薛府,也只有她与自己有仇——
沈妍月咬牙,早在心里将姜荺娘千刀万剐了。
这厢姜荺娘还不知道自己背地里成了个替罪羊,被人记恨上了。
只是薛老太太难得有了些精神,姜荺娘便一直陪着她。
薛老太太道:“叫你相看人家,怎么一个都看不上,我家阿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了”
姜荺娘道:“倒也不是挑剔,只是外祖母看的那些人家都是急于成亲的,我却不愿那么早嫁,我想陪着外祖母。”
薛老太太笑说:“我却想在自己身子还康健的时候看着你嫁人呢,我们两个想法背道而驰怎么能行呢”
姜荺娘笑而不语,薛老太太却说:“你三舅母百忙之中也为你相看了个人,那人是个武将出生,年纪大了一些,但为人正义,近年来天下太平,他也就在京中带刀巡逻,是个平安无事的差事。
那人在后日下午那人会抽空过来一趟,什么意图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与他在澜锦亭里会一会吧。”
姜荺娘低低应了一声,再抬起眸时,老太太却又睡了过去。
姜荺娘握住老太太微凉的手,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