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漂亮就是屁股小了点嗷”
第三次挨打了,花衬衫默默缩成团,受到小弟们的嘲笑,一秒变脸成狮子咆哮“笑你妈的屁啊笑昨晚那女的我就看了两眼,你们不盯得很起劲儿么”
阿彪铁棒敲地“快说”
花衬衫点点头“说”
小喽啰们一不小心感受到集体被老大卖掉的滋味,心情很复杂,你看看我我看看都沉默。
半分钟后,角落里弱弱举起手“高高瘦瘦的,她皮肤很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小喽啰2弱弱补充“说话慢慢的很好听。”
小喽啰3“大红色的高跟鞋。“
没了
花衬衫不禁追问“屁股是很小吧”
于是喜提四次挨揍。
他龇牙咧嘴抽凉气,余光里出现宋于秋那只残缺的手,不由得想起孙猴 那个不厌其烦复述着自己剁手史的窝囊废,光今天白天说了不下十次。难道他所说的那根手指头,就是他说看到的这只手少掉的手指头
难道窝囊废老头剁了瘦老头的手指
难道窝囊废老头有法子对付瘦老头
那么结论就是
算了搞你妈结论呢 头脑简单的花衬衫直接嚷嚷“孙猴你别躲了我们都给抓了快点来救我不然待会儿我弄死你快点快点快点”
孙猴
当年那个孙猴么
林雪春闻言神色大变。
林雪春这辈子只认识一个孙猴,便是那个知恩不图报、反而在木匠事件后断然加入对面,转过头来将他们送宋家逼入绝境那个龟孙子
当初剁手指赔命的主意是他提的;
搬家后的新地址也是他无意间发现,转头告诉木匠那群丧心病狂的亲戚的。
他毁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他让那群人如狗闻着肉香味般死黏上来,日日夜夜围在门外言语猥亵。动不动踢门板砸窗户,甚至爬上屋瓦房顶,掀开瓦片直勾勾望着你。
犹如恶鬼耐心十足地看你打量你,你浑然不觉。直到清晨光束降临,你想着是新的日子你要努力争取新的生活,然后张开眼
对上一张狞笑淋淋的脸。
你今天毁了,你明天毁了,这个月下个月似乎永生永世毁了。因为他们有层出不穷恶心人的手段,因为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比幸福人的法子多上千百万倍,他们日日换着来,逐渐摧毁掉所有美好的信念与希望,推你进深渊。
最无辜的是孩子。
连你怀胎十月刻骨连心的孩子都受到牵连。他还那么小,那么聪明懂事又怕冷,曾经用小小的胳膊抱着你唱儿歌,奶声奶气说妈妈你别怕,我长大了赶走他们
拳头捏得那样稚嫩、脆弱。
结果小小年纪在冬天的河里浮沉数日,皮肤坏成冷调的青紫色。那天下午林雪春连滚带爬扑到河边看时,所谓的儿子已经变成一具肿胀变形的尸体,死了。
就是再也没有了。
一个孙猴,两个字的组合瞬息勾起无数阴暗的过往。犹如污浊洪水般遮天蔽日地涌来,淹没,让人无法呼吸。
林雪春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地一句问话“孙猴在哪里”
她恨他,她已用牙齿将他的名字碎尸万段。手里的刀突然也锋冷起来,几乎顶在花衬衫的鼻尖尖上,把他当成孙猴的同谋对待。
十八岁的小花哨心脏咚咚跳,瞪个斗鸡眼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他、他应该就在附近。”
“附近哪里” 刀又过来了呜呜呜。
呜呜呜压到鼻子了。
特别怕她一个激动送他年纪轻轻上黄泉,花衬衫哭唧唧的往后缩“他说你们怕他,他要过两天出场,今天晕车休息只在一边看着。我没管他,但肯定在这附近,他身上没钱没身份证,走不远的。”
“怕他我们能怕他什么”
林雪春继续逼近,不管宋于秋宋于冬这下都管不了她。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住一头为孩子发疯的母兽,咄咄逼人地问“是他对不起我们,是他狼心狗肺投胎做畜生,我们能怕他什么”
“他不是、剁手指那个”
眼神不住往宋于秋手上瞟,花衬衫欲言又止。林雪春受到伤害般静止住所有动作,眼中波澜轻微涌动。
他以为她会哭,不料她笑起来,笑得比哭更难看的那种典型的疯子似的魔怔似的笑容。她脸上浮起滔天的恨意,喊道“手指”
”孙猴你个龟孙子有脸提手指当初是谁想让我们全家赔手指是谁看着别人剁手指最后尿了满裤骚味你这活该没出息的废物”
她的眼神在外头人群里扫射,嘴皮子仿佛化身为大炮,轰轰往外丢难听的言语炮弹。
“当年三十多岁的人到处看人脸色,聘礼赚不到媳妇娶不到,成天狗似的在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掉下来的零钱,是谁好心给你找活干”
“狗就是狗,狗改不了吃屎哪里有新鲜热乎的屎就舔着脸去哪里蹭裤腿你当初那股忠劲儿使得多卖力到现在换过多少个狗主子了”
别说了
人群里大多露出迷糊不清的表情,只有后头的老头头发稀稀拉拉、半白,双手颤抖地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仍然钻进来,“老娘不用想都能猜到,你现在肯定成了没人要的老狗死皮赖脸活在世上,身边没个愿意理睬你的,远远瞧见你就绕开,做人到这份上真该死个干净”
别说了别说了
“你连死都怕疼啊废物”
“你干这么多缺德事晚上敢睡觉么不怕我半夜摸到枕头边上剁碎你那张脸拿去喂狗么孙猴我告诉你”
“够了。”
嗓门与话语皆是越来越尖刻,邻居们已露出稍稍恐惧的神色。宋于秋及时拦住林雪春,从兜里掏出刀。他准备良久、日日擦拭的那把刀。
阿彪帮忙摁着花衬衫小孩儿,他在小孩儿惊恐的表情下生拉硬掰出一根十八岁的小指头,沉声喊“孙狗。”
这话里不带丝毫情绪,无爱无恨无喜无怒,反而比林雪春的泄愤话语更为气势磅礴。
孙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透过人头看到他扬起刀,面色淡淡又寻常地说“数到五,你不出来,我剁了他的手指。”
刀尖凝着冰冷的光,在月下熠熠生辉。
死寂般的沉默来会流淌许久,不知谁吗呀一声,牵带出后头一大串的交头接耳。
“别啊别啊关我什么事啊”
花衬衫欲哭无泪,找谁惹谁了。
“五。”宋于秋数。
他不敢的。
孙猴咬咬牙,忍住出去的。
他很了解十八年前的宋家夫妻,他们绝对无法对未长成的小孩下手。而且当年经历过一次亲戚报仇,怎么可能还敢胡来
假的肯定是陷阱
他按兵不动,宋于秋那边数“四。”
“三。”
“二。”
他到底敢不敢下手下个数字便是揭晓答案的时刻,全场紧张到屏气凝神,眼睛不敢眨。
“你家里有多少人”
没数下去,宋于秋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花衬衫吓得冷汗滚下来,哆哆嗦嗦地回答“很、很多的。我爸妈我爷奶我外公外婆还有四个舅舅两个阿姨四个姑姑三个伯伯”
本能意识到家人数字很重要,他继续扯“还有两个表哥三个堂姐三个堂哥。我家人很多很多,他们、他们超凶你别动我真的他们会来找你麻烦的呜呜呜呜。”
不小心冒出哭腔了。
误以为宋于秋迟迟不数最后的数字,代表着放过他了。花衬衫试着抽手,死抽不出来。
而宋于秋已经那刀卡在他的手指骨缝里了那么小把的刀要切磨多久才能斩断手指头呜哇哇哇哇
太恐怖太恐怖这人这刀这宋家好恐怖。
花衬衫正要嚎啕大哭,冷不防宋于秋抬头凝望着人群,说了声“我拿你手指,只是因为他不出来。”
旁观的阿彪一拳头捶上花衬衫,弄懂宋于秋的意思了。循循善诱道“小兄弟你家那么多人,记得来报仇啊。不过这仇你打算光找咱们,还是连孙猴算进去要我说呢,主要你们给那什么猴当枪使,他现在又不出来,这账必须多算在他那边是不”
边说边踩他的脚。
林雪春似懂非懂,伸手扭他的肉。
花衬衫莫名其妙遭受三方夹击,又在小弟面前颜面尽失,一下凄厉地喊起来“孙猴你妈的给老子滚出来不然我只找你算账我、我让我爸切你手指剁成泥,让我伯喂你吃狗屎我找你报仇一辈子让你活不了死不了出来”
人群之外的孙猴心一冷,终于察觉宋于秋的真正意图他做手脚,但要用歪理栽赃到他头上让人家毛头小子的亲戚把他摁死在血污之中
这他娘的
这他娘的根本是恶意报复
“出来孙猴”
“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花衬衫的吵嚷让孙猴头疼。
他紧紧抱住脑袋瓜子,实在不想出去。但想到宋家眼下今非昔比,背后有个了不得的女婿,杀人犯法说不定真能躲过去,让他孙猴承担罪名与后续责罚
想到那个女人
今天不好好折腾宋家人,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有无法拒绝的理由汇聚,孙猴咬碎牙齿,干着喉咙出声“别折腾了我在这里”
人群自动为他让路。
他不光荣他不勇敢,他是被人捣了老窝走投无路才出现在这里的。孙猴双手紧紧掐着一把腰骨头走进院子,被林雪春眼中的憎恨厌恶杀了一次又一次,抽筋折骨。
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相隔十八年,衣衫褴褛半头虚空,比河边捡垃圾的流浪汉更沧桑。
“你为什么来这里。”
宋于秋盯住他,“谁让你来。”
“有人要翻你老账,我就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可以放开我了吧”花衬衫的泪水收放自如,缓过神来开始挣扎,至少想把裤子给穿上。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
“安生点”
阿彪一个手肘打得他头昏眼花,太惨了。左右欺负不得,又冲孙猴命令“昨晚那个女人是谁啊你知道就赶紧交代,然后让他们放我们走快点快点快点”
他暗暗朝他打手势。
这是撤退的手势,关键时候也意味着你说点厉害东西吸引他们主意力,我趁机逃跑。
正与孙猴的任务吻合,可他犹豫不决。
“你到底来干什么”
宋于秋蓦然降低声调,刀破开一层表皮,吓得花衬衫哇哇大叫“孙猴死老头窝囊废你说话啊”
“啊啊啊啊啊啊快快快快”
“要是我手指头没了我剁光你的手脚”
“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
后头小弟帮忙吐口水“我们老大让你说话赶紧交代不然我们跟你没完啊死老头”
“女人才婆婆妈妈”
“说说说说说说”
外面更乱。
剁手指犯法不公安怎么还不来宋家是不是疯了做什么要当这么多人的面来啊真的会剁吗这孙猴是什么玩意儿好像不是个好货色哇他们之前有什么仇不过你看他尖嘴猴腮这面相很差劲儿的
纷乱嘈杂的声音,男女老少的声音步步逼近。犹如茧子层层包裹,收紧收紧死命地收紧。
孙猴被那把刀勾住心魄,眼睛想挪都挪不开。
他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宋于秋剁手指的场景。
那一小截活的指头,那碰见的血,那股尿骚味。走出门去他被龙哥踹到跪下,后来下面再没法用了,尿尿疼到不敢尿。
想起很多很多,他喃喃开口“你儿子”
“大声啊啊啊啊啊啊”花衬衫催促。
“宋于秋你儿子”
哪个儿子
他们只剩下宋敬冬这个儿子。
林雪春没多想,自顾自暗暗从背后接近。她说过谁敢来找她的麻烦,她必要还手。孙猴是送上门来的旧仇人之一,她要捉住他狠狠报复,好让后头的二三四五不敢靠近。
“你儿子不是自己摔进河里的”
“他是”
“他是被龙哥摁在河里活活淹死的”
一口气喊了出来。身后正要实行偷袭的林雪春突然浑身僵住、颤抖,一股滚烫的热血轰隆冲上脑门,眼前变成无边无际、寒冷刺骨的深色。
她直挺挺倒了下去。
妈妈。
我好想你啊
稚嫩的小嗓音在河底缥缈的回荡,是她的孩子没错,就是她这辈子头个孩子。
林雪春兴奋地大喊宝儿你在哪呢
我在这里。
好冷啊。
她偏头望去,忽然听到他远远的、天真的喊
妈妈,我有听话不去河边乱跑哦。
我不是调皮掉进去的,我是被坏叔叔淹死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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