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吴国梁立刻追问到。
“符正青的老婆晏缈。”谭平山也是才想起来这个人, 因为他之前和晏缈交集不多,两次在追捕高同甫时都看见了他, 当时只觉得眼熟, 后来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红本儿, 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
“是她”吴国梁当然认识晏缈,“他干什么了”
谭平山于是将两次追捕高同甫时遇到他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末了说道:“您说她是不是得了符正青的授意, 故意要插手这件事”
没有找到那红本本,吴国梁本来就快愁白头发了, 现在这事还跟符正青有关系,而符正青和陈宏伟交集甚多, 如果东西真落到他们手上,那他就完了。
吴国梁越想越害怕,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 甚至挂着牌子被推上刑场的画面
赵进喜和谭平山就见他满头冷汗往下淌,心中都有些喘喘,那本子里记得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吴国梁抹了一把脸从椅子上站起来, 表情阴沉的说:“符正青屡次和我作对,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您打算怎么办”赵进喜好奇地问。
吴国梁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 李秉贵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大队养的猪从猪圈里拉出来,打算杀好了将猪肉分给大队社员过个丰盛的年。
晏缈也被叫去帮忙, 在后厨帮忙烧开水,一会儿猪杀好后,好用开水褪毛。
符正青也在前面帮忙,大队一共养了好几十头猪,毕竟大队人多,猪少了可不够分。
晏缈和大姐在后厨一边忙活,一边说话。
晏缈主要是担心大姐嫁到李家后会受委屈,但是看大姐说到李秉贵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觉得自己想多了。
“贵哥人挺好的,平时很严肃,但是对我好,我的衣服都是他帮我洗的。”大姐坐在灶前,脸颊被灶里的火光印得十分明亮,隐隐透着几分红霞。
晏缈看得很欣慰,姐夫知道疼人姐姐就不会受苦了。不过,她又好奇地问:“亲家看到他帮你喜欢衣服,会说什么吗”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小夫妻两人感情挺好的,就是婆婆喜欢从中挑事儿,最后弄得一对鸳鸯劳燕纷飞。
“婆婆也挺好的,她不管我们的事。”晏芬笑说。
晏缈仔细辨认,见姐姐脸上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心里彻底放心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猪的嚎叫声。男孩子们胆子大好奇心旺盛,都喜欢看这个,广场旁边的树干上爬满了好奇张望的小孩。女孩儿们则害怕这种血腥场面,早就跑走了。
到了晚上,所有的猪全部杀好了,李秉贵带着会计和晏芬开始一家一家按工分分肉,有的人家里劳动力多,分到的人就多,有些好吃懒做的,一年到头没几个公分,能分到的粮食根本养不活自己,但是大队也不能让人饿死了,只能让人赊欠着,有些人欠得多了皮就厚实了,压根就不掂记着还了。
晏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却没几个,能分到的肉不多 ,不过晏缈也不靠这点肉。猪下水和大筒骨之类的不值钱,晏缈就让李秉贵多分些给她,另外再要了一个猪头,其他上等肉就不要了。
晏缈自己囤了不少肉,这肉比村里养的猪还肥实些,就挂在晏家和符家的房梁上,用陈皮松枝等等点了烟慢慢熏制,这些肉要换在别人家能吃一年,他们家却是人口太多,晏缈又不打算省这份口粮,大约也就吃上几个月。
二十九这天忙活了一晚上腌肉熏肉,转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
晏缈早上还没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爆竹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往被窝里摸了一下,旁边的被子里是空的,符正青已经起了,于是打了个哈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等她洗漱好起床后,大嫂贺语兰已经烧了火做好了早饭,招呼他们过去一起吃。吃过早饭没一会儿,紧接着要开始忙年夜饭了。
晏缈准备做十二个盘子菜,两个汤钵,外加一个直接用铁锅架到炉子上煮的炖猪脚,这些菜放在现代没什么,放在这个时代那就相当奢侈了。好在晏家人从来不会说晏缈半句,向来是她想怎么弄怎么来,他们不管。
两个小孩馋得舍不得离开家了,就连有小伙伴来喊,晏桢也没出门。那些小孩到了晏家门口,鼻子里闻着他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都舍不得走,他们家过年也会做一顿肉,但是大多是把肥肉先炸了油,然后再用榨干了油的油渣子炒菜吃,都没多少味道了。哪像晏家,做出来的肉香味竟然多种多样的炒的炖的卤的,他们听都没听过
有些小孩期盼晏桢能留下他们一起吃肉,然而晏桢虽然现在中二病爆棚,却是个护食的人。见他们还没走,特意跑到院子里冲他们喊:“你们快走吧,我们一会儿要吃饭了。”
“晏桢,你家做的啥肉啊怎么这么香”也有脸皮厚的小孩趴在门口眼睛一直往晏家的厨房瞄。
“就是猪肉呗,还能有啥用你们赶紧走吧,一会儿你们爸妈找不着你们该着急了。”晏桢背着手皱着眉,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小孩们只好一步三回头,满脸失望地走了。
晏桢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因为半下午就吃年夜饭,所以中午就没吃,大家都留着肚子呢。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晏缈和大嫂终于把菜都做好了,跑到门口催促道:“菜好了,大哥,正青,你们赶紧放鞭炮吧,一会儿晚了。”
“行。”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村里接连想起了爆竹声。他们这边有个风俗,放鞭炮祭祖宗,然后吃年夜饭,谁家鞭炮放得早,那就有面儿,谁家放得最晚,就代表这家人最懒,算是一种竞争。
晏时和符正青在各自家的院子里放鞭炮,然后两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一桌子年夜饭盛丰得很,晏缈破天荒地喝了点酒,虽然她喝的酒度数不高,还是有点醉了,望着符正青一个劲地笑,并且企图把汤锅里最大的一块肉夹过来放符正青兜里,还说让他拿回去偷偷吃,看得晏宝在旁边心里发酸,觉得小姑最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了。
符正青很不无奈,只好放下刚吃到一半的碗筷,扶她先回去休息。
晏缈喝醉了倒是很乖,被他脱了棉衣塞进被子里,就主动地抱着被子一角乖乖睡了过去。
晏缈再醒来时,同样是被外面的爆竹声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还以为自己回到现代,好在落入眼帘的是屋里昏黄的煤油灯光线,与现代明亮的光线完全不同。
晏缈狠狠松了一口气,心脏咚咚直跳,透着一阵后怕。
符正青从外面进屋,似乎也喝了点酒,瞧见她笑了笑,凑过来抱住她,“缈,是不是被炒醒了”
“正青哥,你喝了多少酒啊”晏缈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想从被子里爬起来给他端点水喝,但被男人连人带被子一把抱住了,还靠在她身上打起了呼噜。
晏缈:“”
晏缈费了点力气,才从他怀里挣脱,将人弄上床,端了热水给他洗脸。
屋外的鞭炮声一串接着一串地响起,晏缈想起吃饭时忘记给两个小孩发红包了,于是又回去晏家。好在两个小孩还在听收音机守夜没睡,得到她包的大红包都开心极了,纷纷给她说着吉祥话。
晏缈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耳朵里听着村里接连响起的鞭炮声,心情一片宁静。
符正青可能是发现她没在屋里,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又起来寻她,见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就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缈儿你在想什么”符正青的身材比她套了一大圈,熊抱的时候几乎将人整个包住。
“我在想,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啊”晏缈抬头看天空,这里的星星是她在现代很难看到的。
符正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置可否,陪她站了一会儿,就将人抱回了屋里。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正月就要过完了。期间晏缈陪着两家长辈拜年,再接待来拜年的亲戚,可能是因为她和符正青结婚的原因,只要出现在亲戚们面前,总会成为焦点。
羡慕有之,嫉妒发酸的人也有。其中最酸的当然还是符正青的小婶郑梅花。
郑梅花自打那日在晏缈这里碰了钉子,心里就恨不能生吃了这家人,眼看着晏缈花钱如流水,晏家每天大鱼大肉,郑梅花就觉得他们吃的是自己的肉。
她越想越不甘心,这日是过年后第一个赶集日,郑梅花就背着背篓去了街上,看到县革委会大门,忍不住就在外面徘徊起来。她心想符正青不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吗别人治不了他,那县革委会的领导还治不了
可郑梅花到底老老实实当了几十年老百姓,见到当官的本能地害怕,到了门口都不敢进去了。
吴国梁从革委会大院里出来,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女人。
郑梅花却是注意到吴国梁穿着军大衣,打扮得体,看着就是个大官,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他的衣服,“这位、这位领导,请问你知道公安局副局长符正青吗”
吴国梁正想着烦心事,不耐烦想推开她,却耳尖地捕捉到了符正青的名字,推开她的手顿了一下,问道:“认识,你来这里找他”
“不是不是,”郑梅花的勇气用尽了,紧张得整个都结巴了,“不、不是来找他,我是来告他的状”
吴国梁眉尾一挑,说道:“告他的状别着急,咱们去办公室里慢慢说。”
郑梅花没想到吴国梁这么好说话,总算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被他带到办公室后,结结巴巴地将符正青没有孝心,不管老人的行为,添油加醋的告诉他。她越说心情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都喷到吴国梁脸上了。
吴国梁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双眼发亮地问:“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老人还在我们家里,他们从来没有管过”
吴国梁又问道:“那晏缈呢”
“别提这个女人了,最是好吃懒做,我看啊,她就是看上符正青的钱,才想着嫁给他,哪还愿意管老人”郑梅花说起晏缈就没好气。
“行,我知道了,”吴国梁有点喜形于色,沉思半晌,问道,“你能不能把晏缈约出来”
“啊那她能听我的呀”郑梅花莫名。
“能,你就说约她讨论分家产的事,她要真的掉钱眼里了,肯定不会不要这份钱。”吴国梁双眼发亮地给她出主意。
郑梅花觉得怪怪的,而且她不想和符正青分家产。
吴国梁立刻摆出官架子,表情严肃地拍了拍桌面,对她说道:“你不把她约出来,我怎么教育她,都说枕边风最厉害,不把她的思想教育好了,怎么让符正青出这份钱”
郑梅花想想也是,就说:“那好吧,我想想办法约她出来。”
过完了年,晏缈回到县城。天气仍然很冷,山里的季节一直到二三月份仍然有可能下大雪,倒春寒比平原地区严重的多。
晏缈啊跺了跺脚上的加了棉花的解放鞋,年前的时候,她和李一桓商量从市里弄一批这个鞋子过来,现在已经全部卖出去了,很是赚了一笔钱。
她今天打算去李一桓那里弄一批鸡鸭的饲料,空间里的鸡鸭下蛋快,但是吃的饲料也多。
结果她刚从筒子楼里出来,就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和符正青肩并肩走在街上,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竟然是曾经在国营饭店见过一面的白小曼。
白小曼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披着头发,脖子上围着枣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的脸又白又小,很有几分我见忧怜的柔弱。晏缈瞧见那两人走在一起,心里一阵不舒服。
“他们俩还挺般配的,那个女人是县城机关单位的人吧跟咱们乡下人就是不一样,长得可真俊。”
晏缈转头,瞧见郑梅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戏谑表情。
晏缈翻了个白眼,再回头符正青和白小曼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是相信符正青的,便不想理会,打算按原计划去找李一桓让他帮自己弄饲料,除了鸡食鸭食外,还有小龙虾吃的东西和鱼食,这些加起来得花一笔不小的钱。所以说他手里的存款虽然有不少了,也不能乱花。
郑梅花见她要走,赶紧一把拉住她,压着心里的恶意说道:“正青家的,咱们今天不吵架,就按那天你说的,我们商量商量分家产的事。”
晏缈哪在乎老太太那点家产,双手袖在袖口,笑说:“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们竟然舍得把到嘴的肉吐出来你没毛病吧”
郑梅花差点被气死,她想到吴国梁告诉她的话,脸都憋青了还是把这口气硬生生忍下去了,说道:“我是好声好气来和你商量这件事,你要不来,那我明天就把老太太背到王淑月那去”
她算是抓到晏缈和符正青两人的软肋了,知道他们都顾着王淑月身子不好,看见他们就犯病,所以就想拿来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