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节奏中,行腔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紧凑连贯,挥洒自如,更惟妙惟肖演绎出了正德调笑李凤姐的不正经,让整段对唱不分轩轾,妙趣横生。
除了一部分不懂戏,只是凑个热闹的观众以外,但凡对京调有所了解的,都被台上这位把正德饰演得入木三分,又别有新意的“新面孔”吸引了!
好戏腔,就犹如一坛好酒,闻着味儿就已经让听者熏熏然。
若是再浅斟两盏,那可就更是引人如痴如醉了!
座无虚席的梨园大剧院,一时间连连满堂喝彩,这热闹劲儿,哪里像是在听暖场戏,以往只有请来大师登台,才有这等风采啊。
戚荣老先生坐在台下,感受着剧场里的热情,含着笑侧头和身边戴着口罩的傅今歌说道:“小子你可学着点吧,再不努力,怕是最后在电影里,就要看你被压得光彩全无啰!”
傅今歌也心生感触。
戏台上,装扮得当,又有胡琴锣鼓伴奏的谢迟迟,这才真正展露了京调的魅力。
而他身为影帝,又是《乱世名伶》的主角,若是真被片中的女二压了戏,那可就实在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傅今歌心思不属、暗下决心的时候,这折《梅龙镇》也终于唱到了尾声。
折子戏素来不长,还没等台下戏迷咂摸够味儿呢,谢迟迟就已经和搭档唱毕,躬身谢幕了。
但不待她下台,便有那老票友起身为她鼓掌。
随之带动得场内多半人,都跟着起立喝彩,希望二人能再返场。
戚荣和傅今歌也站起来,为谢迟迟初次登台的惊艳献上掌声。
老先生一边鼓掌,一边不满的嘀咕道:“啧,你说怎么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要去当明星呢传扬国粹,梨园扬名,不比什么明星有格调吗”
傅今歌:“……”
他很想说,我也是个明星,但是末了还是把嘴闭上了
估计他们这俩明星的差距,在这位老先生的眼里,怕就是一个木头距离一位名角的差距吧。
……
……
等到梨园大剧院戏收人散时,已是夜色渐深。
此事,戚荣已经将谢迟迟视为自己的子侄辈看待了。不仅一路将谢迟迟送出剧院门外,还极为不舍地念叨:“迟丫头啊,以后可要常来戏园子玩啊,趁戚爷爷还能唱,下次咱爷俩同台来一段《坐宫》!”
谢迟迟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自然无有不应,又让戚荣好不番不舍。
而傅影帝呢,却因为工架还需水磨工夫,接下来一段日子,就直接住在戏园子里了。
看着谢迟迟自由自在地走了,还和戚荣一副爷孙和睦的样子,叫傅今歌只觉得辣眼睛。
气得他转头就发了一串饱含嫉妒的信息给谢迟迟:
【谢小迟,你那小号快别吹自己了,给我的马甲宣传一波!要不然我就爆料你就是冰阔落![我吃醋了我嫉妒了我要发飙.jpg]】
谢迟迟念在他是个可怜人,微微一笑,大人大量,转手就用“想喝冰阔落”给“今鉴”吹了一波彩虹屁。
她这一露头,立刻受到一大片粉丝怨念纵横的回复:“今鉴是什么鸟,没听过!不认识!冰阔落你膨胀了!你今天都没有发战绩,30万粉丝嗷嗷待哺!你却在这里给网络歌手吹牛逼![呕吐]”
没过多一会儿,还是同一批粉丝。
“听完了,真香![爱心]”
谢迟迟被他们的回复逗得哈哈直笑,到家下车时,挥别了何弛与徐甜,又低头回复了几条粉丝的留言,这才伸手去刷指纹锁。
可是等她开门还没进屋,一旁猛地窜出一个人来!
“!!!!!”
事发突然,谢迟迟被吓蒙了,只发出短促地尖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对方推进了家门。
强盗
强.奸犯
极端黑粉
谢迟迟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各种可怕的猜测在一瞬间充斥了脑海。
顾不得太多,被扑进门厅以后,她顺手抓起门口摆架上的一只花瓶,猛地回身就往对方头上砸去。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她应对这样快,忙不迭向后一躲,还是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肩膀。
危急时刻,人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谢迟迟这一击之力,脆弱的薄胎花瓶哪里承受得了“哗啦”一声,被拍得炸裂。
碎裂的瓷片飞溅,划过对方的脸颊,那人疼得“啊”地叫了一声,随后暴怒吼道:
“谢迟迟,你tm搞什么!”
谢迟迟惊魂未定,握着仅余的花瓶瓶口,防备地挡在胸前,这才凝神看向这个闯进来的男人。
对方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健硕,一身西装虽然满是褶皱,但细看去,倒是质地精良,似乎价格不菲。
男人的脸颊被瓷片划出一道血口,又拿手背一蹭,抹出一团血污,一脸气急败坏,配上又深又长的法令纹,整个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谢迟迟尖叫道:
“别过来!出、出去!我要报警了!”
“报你妈的警!”男人怒目圆瞪,脸色阴沉,骂骂咧咧道,“我倒要看看,老子进自己女儿的家,哪个会来管!”
“……!”
谢迟迟被他的自称吓到了,却更加不敢放下花瓶,平复了一下气息,咽了口唾沫,这才迟疑地,试探着唤了一声:
“爸”
男人正在抖落身上的花瓶碎片,听到她这声呼唤,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回道:“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谢迟迟这才确认,面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真的是原身卖女换钱的“父亲”,谢宝方。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谢迟迟紧张地瞪着对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谢宝方一路大摇大摆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从纸抽里拽过几张纸,压住脸上的破口。
谢迟迟防备地看着他,对方的一身戾气,让她始终放不下心。
想了想,到底偷偷地摸到兜里的手机,按下了何弛的快捷拨号。
感觉到手机拨通的震动,她这才心里一松,壮着胆,开口质问道:
“你来做什么”
谢宝方闻言擦脸的动作一顿,再抬眼,表情已经扭曲不堪:“怎么这么不情愿看见我真是白养了你那么大!”
他将沾血的纸巾往地上一扔,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阴恻恻道:“你现在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吗嘿,新闻我都看到了,前脚跟陆丞离婚,后脚又勾上了影帝,瞧瞧你,多牛x,和你那水性杨花的妈可真像啊,是不是偷汉子被陆丞发现了,那小子才把你踹了的”
谢宝方自从知道自己如珠似宝看待的女儿,竟然是妻子背着自己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的,他的理智就被这顶“绿帽子”压垮了。
妻子虽然得病死了,可这个孽种还在。他只要一看见谢迟迟,就恨不欲生。
从人变鬼,不过一夕之间。
“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谢迟迟虽然感觉对方情绪不对,却还是被他口里的污言秽语激怒了。
她几乎不敢想象,当初不过十岁的原身,刚失去妈妈的同时,是怎样面对自己是妈妈出轨的产物,而父亲又因此疯狂的局面父母的孽债,怎么偏要让孩子来偿还
谢迟迟眼底积蓄的怒意,进一步激怒了谢宝方:“艹,你还当有陆丞给你做靠山吗”
谢宝方一口唾沫呸在地上,曾经的儒雅富商,如今却活似地狱恶鬼,“你以为户口分出去了,就和我没关系了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就你这住的小区保安再严密又怎么样我一说是你爸,还tm不是放我进来了跑天涯海角也没用,告诉你,只要你还姓谢,老子就有资格管你!”
谢迟迟被他的无赖做派气到眼角泛红,只能恨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再不说,我就立刻打电话叫警察!”
谢宝方闻言沉默了一下,歪头想了想,然后从皱巴巴的西服内怀里抽出一根烟,道:“你弟弟在澳门赌场被人骗了,为了捞他,我把家底都掏空了。妈的,陆丞就是个畜生,他靠当初投的那笔钱,把我从董事会里挤了出来!那是我的公司!畜生!畜生!畜生!”
他突然暴怒地抬手砸了三下茶几。
然后又忽然冷笑起来,颤抖着手,把烟点燃放到嘴里,狠狠喷了两口烟圈,续道:“我可以没有公司,可是不能没有儿子。我知道你和陆丞离了婚,但我不信你这一下没捞到钱。”说到这,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沙发,冷笑道,“光这套别墅,就值三五千万吧”
“我也不多要,给我一个亿,我就走。这钱就当是买断我们的关系。”他的眼神里满是威胁地看着谢迟迟道:“要不然,呵呵……别怪我找媒体曝光你和你妈的那些肮脏丑事!我手里有你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你没带走的日记,你的dna鉴定书……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光屁股洗澡的照片,还有你是个小杂种的事情,被传得满天下都是吧”
他这一番话,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又充满恶意,气得谢迟迟浑身发抖。
但谢宝方阴晴不定的表情,让她深深怀疑这个男人精神不正常,怕是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
可是直到这时,门外还始终没有动静,兜里的手机也安安静静,不知道何弛什么时候能返回来救她,谢迟迟只能试图拖延时间。
她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道:“一、一个亿太、太多了,我可没有!”
谢宝方狐疑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没说实话,忽然毫无预兆地暴起,将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谢迟迟。
那烟灰缸四四方方,十分沉重,这一丢,正从谢迟迟身边擦过,撞到墙角,“咣”一声迸溅开来。
谢迟迟吓得尖叫一声:“啊!”
而谢宝方却趁机上前,掰下她手里一直握着的花瓶残余,一把扼住谢迟迟纤细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上:“你再说没有啊你再说一次!”
惊骇当中,谢迟迟拼命反抗,却无法撼动扼住自己的胳膊。
近距离下,她猛然发现谢宝方的眼睛里瞳孔细如针尖,鼻子和嘴角也不自觉地抽搐着……
谢迟迟顿时意识到——
谢宝方吸.毒了!
更让她崩溃的是,对方显然毒.瘾犯了,手劲大得不行,而且越收越紧,让她渐渐透不过气来。
她试图呼救,却已经为时已晚。
眼前弥漫起的白雾,让谢迟迟心生绝望。
会……
会死……
但谢宝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谢迟迟惨白的脸色和剧烈的挣扎,毒.品侵蚀了他的大脑,他暴虐的眼睛一片空洞,只知道疯狂地叫嚷:“你瞧你长得,多漂亮啊,网上怎么吹捧你的啊第一美女当初陆丞就愿意为你这张脸蛋花一个亿,我想有得是男人也愿意为你花这笔钱——”
就在谢迟迟几乎被勒到昏厥时,房门终于“嘭”地被打开。
有人扑上来将谢宝方击倒在地,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发软下滑的身体。
终于呼吸到了宝贵的空气,谢迟迟捂着喉部,呛咳不止,许久才缓过神来。
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却是陆丞。
此时客厅内,警察已经将谢宝方控制住了,那个中年男人即使被按着了一团糟的地上,依然在不能自控地疯狂大笑。
直到陆丞手指轻柔地帮她揩拭脸颊时,谢迟迟才发现,她竟满脸是泪。
……
……
直到后半夜,谢迟迟才终于做完了笔录,在陆丞的陪伴下走出警局。
原来她暗中摸索时按错了快捷键,以为拨给何弛的电话,却拨到了陆丞那里。
幸好陆丞当时就在附近,听到不好后及时报警,这才阻止了谢宝方的恶行。
其实就在一年半前,谢宝方胁迫谢迟迟与陆丞相亲以后,陆丞明面上同意给谢氏注资,实则利用资本运作,一点点蚕食掉了谢宝方的股权。并且在一个月前的股东会议上,成功将谢宝方踢出了董事会,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翻身的余地。
而不曾想,承受不了失败的谢宝方,竟然掉入了吸毒的深渊。
他将一切都归罪于谢迟迟。
在他扭曲变态的心理中,谢迟迟就像传播出灾厄的潘多拉魔盒,只有扼杀了她,他才能摆脱这一切。
如果不是谢宝方心里最后一丝人性在挣扎,谢迟迟恐怕根本坚持不到迎来救援的那刻。
目前,谢宝方已经被羁押,警方不仅尿检证明了他吸毒,还从他怀里搜出了一把水果刀。
谢迟迟得知此事后,不由得一阵后怕。
她不知道如果陆丞没有接起她的电话,或者警方来得再慢些,随后又会发生什么……
即使坐进陆丞的宾利,开启了暖风,劫后余生的她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陆丞看着面前瑟瑟发抖,面色惨白的女孩,突然感觉心口有一丝抽疼。
他还能记得,从电话里听见她惊恐尖叫时,自己感受到的恐慌和疯狂。
还有破门而入,看到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按在墙上时,自己那瞬间如坠冰窟的恐惧。
陆丞忍不住捂住左胸。
这是什么感觉
他能感受到这一丝微妙的痛,还在体内翻涌。
已经31岁的男人终于皱着眉头,思考起为什么自己看见她落泪,心里会如此难过,为什么看见她恐惧,自己会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就在他思绪纷乱时,对面的女孩突然开口道:
“一直乱糟糟的,都还没有对您说感谢。”
谢迟迟露出一丝似笑还哭的表情。
“陆总,谢谢您。”
她的声音软糯,缩在宾利宽阔的座椅上,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像一只被饿狼惊吓过的小羊,柔软可怜,惹人疼惜。
只是,为什么是“您”
陆丞抿了抿薄唇,有些不满,却又不知道如何讲述,只好清了一下嗓子,开口道:“其实发生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克制住自己想触摸对方的心情,放轻声音道:“我不应该让他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
本以为经济上断绝他的未来就够了,却不料,这人竟然摆脱了他的监控,潜伏到了这里。
陆丞目光阴沉。
这是他目前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没有之一。
但是谢迟迟摇了摇头,虽然眼角含泪,依然坚定地说:“不是您的错。”
女孩用那双如同小鹿一样纯洁湿润的眼睛脉脉地看着他。
让陆丞觉得心里痒痒的。
然后女孩就保持着这样的眼神,说出坚定又认真的话:“陆总您救了我这么多次,没有您,我今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您放心,我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一定会早日恢复,用努力工作来回报您的!”
陆丞:“……”
叱咤商海的陆总裁,此时此刻,突然感到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