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底泄.出一缕凶光:“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秦倌倌绑了送去给巍威。”
“不行不行。”郭涛劝阻道:“若万一事情暴露,韩暮查出是咱们做的事,不仅主子会暴露,连咱们项上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六.九不甘心的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见机行.事。”郭涛眯眸朝对面客栈看一眼,胸有成竹的道:“机会是留给有心人的,咱们守株待兔,先观望一会儿再做打算。”
夜里,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南京的一行人疲累不堪。早早就睡了。青枝买完面具后,甚至没梳洗便倒头就睡了,平日倌倌是两人中睡的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今夜却意外的睡不着了。
脑中一直浮现傍晚“跳八仙”的情形,那位姓刘的官员曾是她爹的得力属下,和她爹的关系非比寻常,若她去找他,应该能从他话里套出几分她爹案子的事吧?
可韩暮不会允许她去找刘大人,她要怎么说服韩暮?
还有任道萱,她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各种纷杂的念头索绕在脑海里,令她辗转难眠,她索性起身,推门出去找任道萱,准备先解决一个问题。
“啊——”
人还没走到任道萱房门口,忽闻一声女子短促声,同时,一道尖锐似椅子碰撞到地面的声音从屋中传出,紧接着“吱呀”一声轻响,屋中再无动静。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倌倌心中一惊,忙过去推门,推不动,却是房门从里面反锁着他,她惊惶大力拍门:“萱萱,萱萱快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拍门声引来住在隔壁房的锦衣卫,只闻”噼里啪啦“一阵摔门声,七八个锦衣卫手持绣春刀,围拢在门前,其中一人喝问道。
“萱萱出事了。”倌倌答话道。
那人神色一凛,举刀劈开房门冲了进去。
被利刃劈开的门扇“咣当”一声,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木屑纷扬中,倌倌快步入内,扫屋中一眼,除了一把被人踢翻的椅子,屋中物什并没发生多大的变动,而任道萱人竟不翼而飞了。
“任小姐怎么啦?”这时,闻讯赶来的青枝仓惶赶来,当视线看到大敞的窗户时,倏然瞪大了眼,指着窗棂那一抹鲜红:“血血血手印......”
倌倌心中咯噔一声,青枝已惊骇的一屁.股跌在地上。
锦衣卫忙快速上前查看。
反观倌倌,却比青枝镇定许多。
她攥紧已然吓得汗湿的掌心,快速奔到窗户边探看。被夜风拂动的窗扇上,印着一道血手印,上面血迹未干,朝下滴着血,看指印似是任道萱的,霎时,一股钻心的寒意从脚底直蹿到头顶,倌倌煞白了脸,身子晃了几晃。
为首的锦衣卫忙扶稳她,他朝窗下一探。四周黑黝黝的,偶有几家亮着烛火的屋子露出黄光,房子另一侧便是傍晚时“跳八仙”的街道,此刻静悄悄的,瞧不见人影,不知掳走任道萱的人从哪个方向逃窜了。
便转头对余下的锦衣卫沉声道:“刺客应该还没走多远,快去搜。”
锦衣卫得令,立马去了,为首的锦衣卫随后跟去。
顷刻间,屋中只剩倌倌和青枝。
倌倌用力咬了下舌尖,霎时痛意夹杂着一股腥甜传来,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听自己对青枝镇定吩咐道:“派个小厮去南京布政司通知任道非速回。”
青枝不敢耽搁,立马下楼找店里的伙计传话去了。
倌倌心乱如麻,站在原地望着窗外好一会儿,正担忧任道萱安危,脑中不停冒出各种可怕的念头时,忽见一掠灰白影子从远处的屋脊上一跃而过,朝东边去了。
她一惊,转身要奔下楼通知锦衣卫,忽的,从敞开的窗子下窜出个黑衣蒙面人,一把捂着她嘴巴,将她连托带抱的拽下了窗子。
下坠过程中,鼻尖一缕暗香拂过,倌倌窒闷的想要大声呼救,嗓子却发不出一丝音,她狠劲抓黑衣人的手腕,那人吃痛,照着她颈后狠狠一挥,霎时一股钻心的痛意从颈后袭来,倌倌疼的双眼发黑,失去了意识。
...........
任道非和柳时明已到南京三日,提前将南京布政司的官员摸清,并对案子进度有了初步的了结。
续秦坚辞去南京布政司右参政后,左参政黄毅一直负责督造通宝一事,如今黄毅人被压往京城受审的路上,布政司群龙无首,眼下的当家人当属提刑按察使刘钦,刘钦不仅握着南京司法和驿传,还掌握着历年来铸造通宝的钱银出纳的名册。
据锦衣卫调查,早在黄毅没被压往京城受审时,刘钦因喝酒失职,误将存放在司里这些年钱银出纳的名册烧毁大半,圣上得知此事后,并未龙颜大怒,只判刘钦失职的错,罚其俸禄三年,革职在家休养半年。
因此,这案子唯一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刘钦。
而刘钦若是普通官员,提审他倒不难,难就难在,刘钦的嫡妻,是王皇后的侄女,刘钦身份因这一层裙带关系身份也显赫,朝中无人敢动他。
故,这案子便停滞在提审刘钦这了。
任道非将调查的结果巨无事细的对韩暮禀告后,面含忧愁道:“圣上刚下令彻查南京布政司的案子,刘钦就喝醉酒无意烧了名册,这一切太过巧合,可提审他不易,需要个正当的理由。”
锦衣卫缉拿抓捕重臣抑或皇亲国戚时,需有驾帖,若此时他们人在京城,只需去皇宫走一趟程序即可办出,眼下他们都在南京,所谓强龙不压蛇,做事多被各方势力掣肘,很难大显身手好好查案。
韩暮冷哼一声,睨了眼柳时明:“此事你怎么看?”
柳时明面色淡淡的道:“法治以外,恐吓也是一种查案手段,刘钦此人虽暂时不能缉拿提审,那我们就对他身边相熟的官员进行旁敲侧击,给他传递锦衣卫以掌握他的罪证,要缉拿他归案的态度,令他先心生惶恐,继而为藏掖自己的罪证而露出破绽,我们再见机行.事。”
只这一言,柳时明和任道非高下已显,柳时明此人,眼下看起来官位低微,人微言轻,若当真令他寻到恰当的机会,他将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前途不可限量。可这恰恰也是王湛担忧的,若柳时明今后专跟公子作对,公子岂不是多一个劲敌?
想到这,王湛冷言道:“刘钦为官多年,在朝中结交的官员多不胜数,且不说他明面上相熟的官员,就说和他暗地里是一根绳上蚂蚱的官员也不少,他们岂会不事先同刘钦告密?就算一切如柳大人的愿,刘钦听你恐吓后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听到他质疑,柳时明谦逊一笑,道:“刘钦是狡猾多端,可他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独独溺爱他的女儿,如今他女儿成亲三年不足,便克死三位夫婿,刘钦为此头疼不已,正请大神为他女儿祈福免除厄运,想要她女儿再嫁个如意郎君此生有依,以此可见,若我们从他女儿婚事上下手,可事半功倍。”
王湛一愣,脱口道:“莫非你想.......”
“正是。”柳时明幽幽接话道:“以韩大人的姿容,若假意对刘钦女儿示好,虏获美人芳心,拿捏着他女儿的命脉恐吓刘钦,或许能及早破案。”
虽事有紧急轻缓,这样做有非君子之为,可想到被南京布政司一众官员侵吞的五万两白银造成的民众怨言载道,疾苦不堪,似乎也没难么接受,这或许是迄今最好的办法。
王湛心头突突跳,看向韩暮。
任道非,柳时明,公子三人容貌,以公子的容貌最佳,亦是去勾搭美人的最佳人选.......
韩暮面上却无想出对策的喜悦,他面无波澜,一把掷了软毫。
“咚”的一声,混了墨水的软毫落在柳时明脚下,甩出数丈。
满屋子的锦衣卫因这一声脆响,吓得头垂了下去,都知晓这位冷面阎王爷不悦了。
谁知下一瞬,韩暮唇角一挑,扶着额头颇为苦恼的笑了笑:“韩某是已有婚约的人,若叫家里的那位知晓了,恐怕又要同我闹了,既然主意是柳大人出的,那我就将此事交给柳大人去办,由你出面,此事定会事半功倍。”
此话一出,众人还听不出什么意思?
这韩大人是把这下三滥的事踢给了柳时明。
一想到这清风霁月的柳大人去行勾引女子之事?怎么都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柳时明却眸色一深,攥紧拳头应下。
待出了屋子,任道非发愁道:“时明,你真的要按照你同韩暮说的去勾搭刘家女儿?”
“方才只是说笑。”柳时明面无波澜的道:“我只是试探试探韩暮是不是想出法子能及早破案,而不告知我们,为难我们。”
方才他也存了离间韩暮和倌倌感情的意味,只可惜韩暮那老狐狸竟不上当,还将问题抛给他。眼下,他着实要想想法子尽早破案。
便道:“事不宜迟,我们再去暗访暗访别的官员吧。”
任道非点头应下。
两人刚要走,忽的,从门外仓惶本来一名锦衣卫,见到两人“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惊惶禀告道:“任大人,任小姐和秦小姐两人被人掳走了。”
任道非闻言,脑子懵的一瞬,似被无数冰凌敲击嗡嗡作响,他拽着那锦衣卫衣领,将人揪起来:“你说什么?”
他明明派人只将倌倌引给巍威碰面,她怎会和道萱一同失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卑职不察,没看好两位小姐......”
那锦衣卫话音未落,忽的一道迅疾的人影从任道非身后窜出,夺门而出。
下一瞬,只闻门外传来一声马儿嘶鸣,那黑影已骑马朝客栈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