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一至七月七,乞巧节,少女们换上新衣,朝着天上的织女乞求智巧,或是做些“斗巧”游戏,或是摆写瓜果乞巧。
宫内于此节亦开盛宴,听闻大黎当朝圣人同皇后便于乞巧相逢,为了歌颂帝后和睦,望安城内逢此节便在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举行些不吝于上元灯会的盛会。
宫墙内,立政殿。
天青赭石描绘出的山河水色被隔为十六道屏风分隔室内,隐约映出内室一道模糊身影,有婢女穿过那屏风,垂眸徐徐朝内室行去,不久便见一身着凤袍的女子坐在矮几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纤纤素手中握着一螺子黛,正不紧不慢地描着自己的眉头。
那婢女朝她无声行礼,行至那人身后,细细替她梳头,目光偶尔从铜镜里映出的容颜中瞥过,虽及时垂下眼帘,心中却依然划过初次见她那般惊艳。
不久后听见外头的高声通报:
“圣人至。”
听见这通传,铜镜前的人动作快了几分,恰在那明黄身影穿过屏风后大功告成,面上带了分笑意,起身行礼――
“宅家。”
礼刚成一半,就已被人抬手免去。
“梓h近日操劳许多,按说我该让你好好歇着,偏如今赶上宫宴,又是折腾你的一日。”来人唇边衔着浅笑,抬手在妆奁匣子上取过一支金簪,想帮她绾进发中。
周遭宫人已经识趣地退下,眼见着没了外人,在外界传言近乎妖魔化的“妖后”周芫华此时仿佛软了骨头似的,抬手抱着来人的脖子,眼皮子沉重地耷拉着,往皇帝身上挂了大半重量,动了动唇,哼唧道:
“若真心疼我,就少往我头上放这些个纯金玩意儿,脖子还没断,头倒是快秃了……”
陆懿宁抿了抿唇,犹豫着看着手头的簪子,半晌后迟疑着说了句:“今日宫宴,若是打扮从简,于礼怕是不合――”
周芫华听出她话中的松动之意,想到自己今天能轻装好几斤上阵,登时不困了,扭头就去从自己的妆台下拉出一个木箱,拉开锁之后,里头赫然是一排同她妆奁里一模一样的首饰。
陆懿宁眼中有几分困惑,俯身拾起一样之后,却发现这些重量都轻了一半有余。
陆懿宁:“……”
周芫华朝她撒娇地眨了眨眼睛,眉目间颜色更盛那屏风上的千里江山,红唇滟滟,偏生轻嘟起时带了点儿俏皮味道:“真要秃了……”
陆懿宁抿了抿唇,只能无奈道:“下不为例。”
周芫华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重又坐到铜镜前,让她帮自己继续绾发,口中顺势提起东宫之事:“你真要将她放回陆国公府”
陆懿宁垂着眼帘,凤眸眼尾自然地勾出几分冷冽,映得她如玉面庞更为清冷,偏生她回答皇后的语调是暖的:“自然。”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总有些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先前周夫人之事恰逢宫变,朕无暇顾及,如今竟还敢对陆家动手,朕正好同他们新账旧账一并算。”
提到周夫人,周芫华的神色里也见了几分冷意,而后又叹了一声:
“自从那事之后,这么多年来,我就没在阿姊脸上见过笑……”
“如今许久未见,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
宫外。
火树银花不夜天。
常年宵禁严查的望安城,因这场灯会活动,家家户户都出了门游玩,看那树上挂着的各种画着牛郎织女故事的灯笼。
女眷们皆在婢女们的陪同下上街,还未定婚期的便悄然等着从那车帘卷起的刹那,瞥见外头哪位如意的世家郎君,有了婚约的,便得了家人的准许后,带着婢女与心上人在那情人墙前许愿,系同心结,以求长相守。
车水马龙间,有一街市挤挤攘攘,里头飘出的肉香与油香味传出老远,外围不断有行人停步观望,一书生朝着内里的人打听道:
“兄台,这里头是在作甚”
“此香味从何而来”
有些早已听闻消息的自然揣着手过来解释:“听闻邹公的弟子们在这卖些炙羊肉与酸梅汤,方才有些小娘子已尝过,都说味儿极好咧!”
“可这天热,炙羊肉吃着岂不更热”有些凑热闹上望安赶考的书生们说着说着,手里的扇子就抖了起来,面色犹疑着要不要离去,鼻子却被这味儿牵着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