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随着连翘出了榕栖阁,并在路上随手抓了个丫鬟,将药方子连带碎银塞给了她,让她帮忙抓药熬药,照顾一下还在榕栖阁里躺着的半夏。
之后林歇就去了门口,门外林安宁的马车已经走了,只剩下她的马车与车夫,孤零零显得格外寂寥。
林歇扶着连翘上马,等到书院,果然已经错过大半课程。
林歇不动声色地等,一直等到中午。
连翘不知道林歇如今在书院里并非孤家寡人,中午带林歇去食堂的时候,故意带错路,被看见的梅班姑娘给叫住。
那梅班姑娘也没觉得连翘是故意的,只当连翘不熟悉路,就问林歇:“半夏呢怎么又换了个面生的丫鬟。
问完还对连翘说:“不认识路只管问人,可别把你们家姑娘带错了地方。”
连翘虚得出了一身冷汗,声音也比平时小了:“是。”
之后那姑娘就好人做到底,带着林歇和连翘回了食堂。
一路上连翘都想要说自己刚刚是真的认错了路,可带路的姑娘一直在和林歇说话,她插不上嘴。
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连翘想扯谎掩盖刚刚的举动,却在看到林歇嘴角那抹与平时不太一样的笑容时,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半夏病着,林歇的饭是侯府的厨娘顺手捎带来的。
如今夏夙不用再吃食堂饭菜,也不用蹭林歇的饭菜,但依旧会和林歇一块吃饭,同在一块的还有偶尔才来书院的夏媛媛。
连翘看着与自家姑娘同桌吃饭的两位将军府姑娘,又看看来往路过与林歇打招呼的贵女们,双手绞着衣袖绞得指节发白,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
可等她发现自家姑娘吃饭布菜都不再叫自己,喝茶也是直接喝将军府姑娘煮的茶,她的动摇又慢慢平息了,已经到这一步,再回头,得罪的可就是二姑娘了。
再开口,连翘的声音自然了许多:“姑娘,待会吃了饭,便去走走吧。”
可惜她时间挑得不对,导致她一开口,夏夙和夏媛媛都看向了她。
夏夙挑了挑眉,夏媛媛则是带着略有些困惑的眼神,微微打量这个丫鬟。
只有林歇侧头,应了声:“好啊。”
饭后连翘果然要带林歇去走走,夏夙本想跟着,但在林歇指使连翘回课室替自己拿东西的时候,林歇和夏夙说了:“我自己去就好。”
夏夙皱眉:“你这丫鬟……”
林歇:“很奇怪,我知道,所以待会,可能要麻烦你了。”
夏夙也不推辞:“需要我做什么”
林歇:“偷偷跟着就好,若是我有危险,你就救我,若是谈不上危险,只是被带到什么地方就给丢下了,你就帮我盯着连翘,那时她应该会去找吩咐她这么做的人,你替我看看那人到底是谁,若连翘没去找谁,或者出了书院,就不用管她了。”
夏夙:“好。”
连翘回来,手里拿着林歇要她去拿的一支笔。
林歇只是找借口把连翘支开,没想好要笔干嘛,就干脆把笔递给了夏夙,然后跟着连翘走了。
林歇这段时间没少在户外课上被半夏带着到处走,因而书院内的格局大体已经记下了,连翘要带她去哪,她数着步子记着拐歪就能猜出大概。
等连翘稍稍放慢了脚步,林歇就知道,到地方了。
湖边的风比别处都要大些,林歇吹着风,想着,连翘莫不是要把自己推到湖里去
可就在这时,连翘带着林歇,朝着湖泊的反方向走去。
林歇有些意外,因为那里是机关社改造过的旧塔楼。
旧塔楼调试好之后就正式对外开放了,但毕竟是学生做出来的,经费有限,材质也一般,为了保证楼内机关不被人为破坏,每次进入都有人数限制,且只在下学后开放。
因为机关精巧,甚至有书院以外的人慕名而来。
所以至今还有许多致远书院的学生没能进来看过。
林歇也是,她本就对机关楼没什么兴趣,来这的人又多,所以从未进过机关楼,只在半夏带她路过时,记住了这里的地理位置。
连翘带着林歇进去的时候,感觉后头一股凉风略过,连翘做贼心虚,猛地转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林歇明知故问:“这是哪里”
连翘:“这里是湖边的亭子,姑娘你坐着等等,我去解手,很快回来。”
说着,连翘扶林歇到椅子上坐下,松开手准备离开。
林歇拉住她:“你真的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吗”
“姑娘,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一下就好,等一下……”连翘声音很急,林歇不再挽留,松开了手。
连翘头也不回地跑了。
门被合上的瞬间,机关楼被启动,大门落锁,巨大的沙漏翻转,发出沙沙声响,开始倒计时。
林歇知道,等倒计时结束,门就开了。
对,倒计时结束后什么都不会发生,就是开门,毕竟这是半大少年们拿来练手的,又不是真的用来守什么要紧东西,不会让人又去无回。
林歇借着抬手摘缎带的动作,拔掉了脖子上的一根银针。
耳边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就好像此前一直有谁拿手捂住了林歇的耳朵,直到此刻,那双手才被拿开。
从门缝底下吹过的微风轻响在林歇静心去听的时候,变得犹如狂风呼啸。
这风涌进机关楼,在不算大的楼内横冲,寻找着闯出去的缝隙。
每一个障碍物都会阻碍风的流向,改变风的声音。
林歇静静听着,大致摸清了一层的布置,并确定,一层只有她一个人。
只是想把她关在这里吗
林歇在袖子里轻轻碾着银针,正准备把银针扎回去,就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