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未热,雨未停,熏笼里炉火正旺,猫儿趴在垫子上,在充满熟悉气息的布料上蹭了蹭,倦倦睡去。
等它醒了,一定要把花满楼放在衣柜里的那件青布外袍偷出来。
…….
漠西依旧是半晴不阴的天气,苏幕遮在山顶坐了不知多久,眼神变换不定似是陷入了沉思,直到最后,才定格在了坚定之上,盯着远处的戈壁嘴角挑开一个微笑。
顾惜朝老早就走了,一整个寨子的麻烦家伙,他的事情多到能让他怀念堆积成山的奏章。
昨日一场宿醉让所有人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捂着脑袋直喊头疼,苏幕遮看着顾惜朝冷笑着在醒酒汤里加上大把的黄连,顿了顿:“幸亏我不用喝。”
“拿一碗去我也不介意。”顾惜朝挑眉,翻搅着大锅里颜色诡异气味可怕的液体,“反正我也算上了他们吐出来的量。”
连大厨和大夫昨日里都被灌倒在地,今天爬都没爬起来,连云寨可真是没救了。
“我还真是更可怜他了。”苏幕遮看看大锅边上一个小锅,里面翻煮着棕褐色的药汁,这是顾惜朝单独给戚少商煮的醒酒汤,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小灶,他亲眼盯着顾惜朝在这里面加上了大锅里双倍的黄连,慢悠悠地炖了半天就是为了让味道完全进到药里去。
“当真可怜他”顾惜朝问道。
“当真。”苏幕遮点头,无比严肃地抓了一大把丁香甘草丢进去,丁香味道奇特,甘草甜苦,加上黄连,那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戚少商皱着脸,手上端着药碗,两眼青肿瞄着顾惜朝,实在没有勇气把手里这一碗闻起来极为奇妙的东西放进嘴里。
“喝吧,特意给你熬的。”顾惜朝佯装未觉,“我今天陪阿苏四处走走,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别随便乱跑。”虽是嘱托的话,他说得却很随意,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只脚都迈出了门,戚少商脸更皱,抱着药碗小口小口往嘴里抿。
药苦,心里更苦。
苏幕遮就站在门外,跟着顾惜朝往外走着,嘴上也不忘调侃道:“啧啧啧,你看见他那张脸没,都快皱出十八个褶子了。”
“你心情很好”顾惜朝挑着眼尾斜睨他。
“嗯……”苏幕遮摸摸下巴,接着道,“还有那个小眼神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见着了负心汉啊。唉哟,这么一说我不就变成从中作梗的坏心人”他这么一想,忍不住站在原地笑了一会。
顾惜朝脚步猛地一顿,转过身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
画风转变有点快啊。
“都不是。”苏幕遮站直身子,复又板起脸来,“我就是太阳晒多了。也许跟你说的一样,百年朽木也发了新芽。”
顾惜朝一怔,不禁摇头叹气:“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想通,直接叫花满楼揍你一顿多好。”
多解气。
“他舍不得的。”苏幕遮疼得眉头一皱,语调倒是颇为轻快,“而且他打我,我不会跑吗”
“你敢跑吗”顾惜朝冷笑,“什么时候打算回江南”
好吧,他还真不敢。苏幕遮摸摸鼻子,答道:“再过些日子,我得先去找个人,解决点小问题。”
“你朋友”顾惜朝边走边问道。
“不是。”苏幕遮回答道,“以前一起杀人放火的同伴罢了。”
一提到那个人,他就忍不住有些头疼,见过执念深重的――比如无花,不过能深重到那种地步的,可是世间罕有。
但愿他的万两黄金已经凑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