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晚上她并没有那个机会……
……
上林苑的住处,所面向的大多数都是下面的小吏,所以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就隔了一堵墙。
稍微大一些的,苑守他们住着,叶芷清懒得让他们挪地盘,反正她满打满算也就住个几天。
所以她今天夜里所睡的房间是很普通的吏房,而且隔音效果还很差,晚上旁边的人说话都能听到。
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们格外的小心,甚至半个晚上,叶芷清的唇都是被风清含住的。
次日,叶芷清醒来时,太阳照进了屋子里,风清已经走了。
她翻了个身,想起来,结果感到脚上沉甸甸的。
先开被子一看,只见她的脚脖子上,戴着一枚脚镯。
这镯子有两指宽,风格十分敦煌,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宝石。
这些宝石被打磨出了棱角,和时下流行的不太一样——这时代的贵族都比较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宝石切割很少,都是整块宝石镶嵌上去。
打磨出规范的棱角,是叶芷清的喜好。
她喜欢闪闪发亮的石头。
抬了抬脚,叶芷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
因为前一天晚上生命大和谐的十分愉悦,这天晚上他们依旧继续。
叶芷清倒觉得再去计较他晚上不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而跟管家的事太小气了,干脆也就没再提。
第二日,她早上醒来又收获了一枚造型十分精美的宝石凤尾臂钏。
那凤凰的尾巴羽毛根根分明,上面镶嵌的同一个色泽、大小差不多的红宝石,最后羽尾中间,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绿宝石。
叶芷清拿着臂钏沉思了许久。
……
第三天,她收到的是羊脂玉石璎珞项圈。
第四天,仍旧是项圈,不过换的材质是珍珠。
第五天,是手镯。
……
魏紫见姑娘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能拿出那样珠宝来,不由道“王爷这是在向您赔罪?”
叶芷清失笑,“我倒要看看他藏了多少私房钱。”
如此连续了十多天,叶芷清的大首饰盒已经装不下了。
这天早上,风清给她戴上漂亮的首饰,正要下床走去换衣服时,叶芷清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手腕。
“我说,”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这块地怕是得废。”
风清不明白地的梗,“什么地?”
“甭管什么地,总而言之,我们好好谈谈。”她从床上起来,“你天天给我送那些金银珠宝,是为何?上次的事情我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以后你的事情你必须得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许再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事。”
风清这才明白过来,“你前段时间生气,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叶芷清狐疑地看向他,“那还有什么事?”
“……”
“我劝你有话就说。”叶芷清道,“不然你心里受了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白白难过的还是你。我们未来是要相处几十年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的话,别说你,就我自己都累得慌。所以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能做到夫妻交心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得要好好考虑考虑我们这们婚姻了。”
听到最后一句,风清心口一窒,虽然知道她的话有道理,但是一想到有那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心揪紧了。
他绝对不会和周恭一样,让她觉得过得不幸福。
“抱歉……”
“你没有做错什么。”叶芷清也有些后悔,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这样说出来,未免会伤人心。
她坐在床沿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啄了啄,“是我更想了解你,想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想知道你为什么高兴,为什么生气。我想和你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想和你以后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没有嫌隙。”
女人柔软的唇和温暖的话安抚到了风清刺痛的心。
原来她也在乎他,也在乎这个小家?
“我想知道,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风清环住了她,头埋在她的颈脖处,闷声道,“我不高兴,是因为那个东西有可能是你的爱慕者送给你的,你都一直小心带在身边留着。我觉得我应该大方一点,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略有些委屈。
叶芷清感觉自己真的要被他撩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别扭啊,”她道,“那天我问你要不要打开看看,你还嘴硬说不要。你现在去把那盒子拿过来,我们今天就把这结给解开。”
“好。”风清松开她,走到梳妆台面前。
他目光落在那黑色的盒子上,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将盒子拿在手里,他回到叶芷清的身边坐下,“拿来了。”
“你打开啊,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叶芷清道。
“送我的?”风清眼底盛着惊喜。他将那盒子打开,指甲黑色的真丝绸缎上,因为白色的贝壳正静静的卧着。
那贝壳不算很大,外面包着一层络子,有些像是端午的红鸡蛋,同样被东西包在里面。
“外面的那层络子,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无聊打的。”叶芷清把那枚贝壳拿在了手里,“至于这贝壳,是当初我到东瀛,下船后第一眼见到的东西。在异国他乡的第一样事物,我想把它带回来,送给某个人。”
风清没说话,不过叶芷清已经把贝壳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这东西没有你送我的贵重。但是,我无法否认的是,见到它的那瞬间,我想到的是我一定要回到中原,把它亲手交给你。”
风清听完,捏着手心里的白色贝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惊喜还有动容。
叶芷清被他这个眼神给看得心都烫了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你不是要去上朝……”
下一瞬,唇被封住,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不顾一切。
……
早上,风清是一脸笑着离开的。
姚黄见到后,跟魏紫道“看来两人是和好了,也不知道关于那盒子的事情有没有说清楚。都怪我,干嘛那么心虚啊真是的。”
“呵呵。”魏紫一脸怜悯地看着她,“你啊,还是太嫩了。”
“?”姚黄不解,“什么意思?”
“你以为当初去东瀛,就我们两个知根知底的跟在姑娘身边?当时船上的人,从范老大到伙房里的厨子,都不是什么寻常人。你真当王爷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只是想有些话让姑娘亲口说给他听罢了。”
“???”姚黄懵了。
“啧啧啧,男人哪,惹不得。”魏紫摇头,“特别心切开是黑的那种,更惹不得。”
……
中午,几位辅政大臣聚在一起。风清进来时,杨道应瞄了他一眼,顺口道“贤王今日的配饰有些分外不同。”
君子配玉,他们绝大多数腰间都是挂着玉佩。但是风清这腰上别的是什么?贝壳?
“嗯,没办法。”风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一脸无奈,“这是内人之前去东瀛的时候,上岸捡到的第一枚贝壳。说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带回来送给我的,一定要我配着。我拗不过她,只能戴身上了。”
“……哦。”杨道应眼角抽了抽,让你顺口。
林勉确实看那贝壳,笑道“叶大人有心,怪不得连陛下都喜欢她。听说前些日子,陛下微服去了贤王府?”
“这事您应该不止现在才听说吧。”对于老师的老师,风清也一直保持着尊重,“他突然跑出宫,最担心的人不是两宫太后,而是我。这真要在我府上出个三长两短,哼,明天外面就会传我要造反你们信不信?”
“所以贤王你就给陛下请了百工师傅?”杨道应道。
这所谓的百工,算下来没有一百个人,不过也差不多。
这些人都出身贫寒,但是在每一行却都十分优秀。
唯一不太像话的是,让一国之君去拜这些低贱的平民为师,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诟病。
“陛下既然对这些很感兴趣,我作为臣子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风清道,“多学点,总是好事。”
“可……”
“请就请了。”林阁老打断了杨道应的话,“快中午了,传膳吧。”
外面的人听到,忙去传话了。
“不用送我的。”风清道。
见大家都看着他,他继续道“内人说我胃不太好,特地让厨房定制了食谱,让人每天给我送吃的。所以不必管我了,我要是不吃她给我准备的饭菜,晚上回去她肯定又不高兴了。”
“……”
哦。
……
饭后,风清得太后召见,去了后宫处。
他一走,杨道应就道“你看看他,就他这狗脾气,被人骂奸臣有一半也是自找的。”
林阁老摸了摸胡子,笑道“有好也有坏。不过现在不是有人能治得了他吗,你也别太忧心。”
“你是说贤王妃?”杨道应却觉得不行,“女人如衣服,我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现在是蜜里调油,但谁又能知道以后。更何况,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呢?我看只有你在,他才能稳着点。”
先帝大行之后的那几年,基本上是林阁老压着风清一头,才没有让他大权独揽,这事大家是心里有数的。
“你就是想太多。”林阁老心里非常清楚,风清愿意被他压着,尊他为首辅,有一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理念一致,“我年纪已经大了,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这里的事,终究还是要交给你们处理的。”
杨道应不说话了。
这事他又何尝不知道,但他还是希望那一日能够晚来一日是一日。
林阁老看了他一眼,又道“我们是没法和他比命长的,有些事你放宽心一点。留着一条老命回去告老还乡,别被他气死在朝堂上。不然你就算是青史留名,估计也就一句话。”
杨道应“一句话也够了。算了,那你打算告老还乡之后去哪?回嵩阳?”
“嗯。当初写书写到一半,被拉了来收拾烂摊子。现在有人接替我的位置,我也该继续去写书了。”林阁老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对权力的留恋,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那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年吧。等陛下订完亲后,我就能回去了。”
杨道应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有把这烂摊子留给我们再走。”
幼帝的亲事,必然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这从中涉及到各个势力,多一只老狐狸坐镇,他也多一份安全感。
……
阁老们之间的闲聊,总会传的很快。
半天不到的功夫,贤王妃对贤王十分上心的事就给传遍了。
叶芷清从上林苑回来的时候,因为回来的略早,路上遇到一些朝臣,那些人都特意来给她行礼。
这么明显的变化,叶芷清自然好奇。
等晚上知道风清把她送贝壳的事炫耀出去,羞得她第二天休沐日都不敢出去见人。
这实在太羞耻了。
不过叶芷清也确实累得不太想出门,我在沙发上,只想打哈欠。
难得风清也在家,他见到她眼睑下泛青,整个人一副睡不饱的样子,不由上前问她“很困?”
“嗯。”叶芷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今天想在家睡觉。”
凑近了,风清才惊觉叶芷清瘦了一圈。
从前她虽然瘦,但是脸颊有肉,现在却憔悴的过分,锁骨似乎也更明显了。
“那就好好休息,今日闭门谢客。”他道。
把人抱到床上,放她睡觉后,风清拧眉离开了内室。
半中午,叶芷清醒来,发现室内多了个人。
“见过王妃。”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头发梳着妇人发髻,气色非常好,“属下是医女,姓李名熙,接下来王妃的饮食就归属下调理了。”
“医女?”叶芷清明白过来,“我是生了什么病吗?”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总感觉人很虚。
“没有。”医女道,“您只是身体有点虚,不必吃药,但是药膳可以来一些。”
“哦,既然没有病,那为什么又要吃药膳?”叶芷清问。
这话问的医女有些脸红,“您只是有些过度劳累……”
行吧,这话内容再配合医女这神色,叶芷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那纵那什么过度……
“我突然好困,魏紫,让你待下去安排吧。”叶芷清重新把头缩回到被子里。
太丢人了。
晚上,风清的腰部被拧了好几下。
“都怪你!”叶芷清咬牙切齿。每次她说不要了,就这个人总不知道节制。
“是我的错。”风清很后悔,竟然才发现她的不对。
“哼,今晚上给我老实点。”不然明天被李医女看到,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嗯,我就抱着你睡。”
“哼。你上次还说只牵我的手呢。”结果手是牵着的没毛病,但是……
“不会了。快睡吧。”风清亲了亲她的额头。他以后会省着点吃的。
……
许是有了李医女的缘故,叶芷清的三餐也都是定制的。李医女跟在叶芷清身边,有姚黄魏紫之后第三人的感觉。
时间进入十一月后,天就越来越冷了。出门虽然没有以前方便,但是叶芷清裹得严严实实的,问题并不大。
好在喜人的是,良种长势非常好。叶母一心都在这个上面,人干脆都在上林苑住了下来。
叶芷清也不阻止,不过却额外让两个丫头去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母亲到底也有一把年纪了,凡事还得小心点。
也是在这个十一月,恭王妃再次请旨和离。
大约是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室颜面,皇室宗族这回没有像上次那么宽容,他们去太后面前痛斥恭王妃,就差点明着骂着她在外面偷了人不守妇道了。
太后也要恭王妃收回请旨,并向宗族道歉,但是恭王妃却始终不为所动。
时隔几个月,她铁了心要和离,态度比上一次还要坚决。
两位太后作为长辈,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是恭王妃就和一块臭石头一样,一直不肯改变主意。
她们也是苦恼不已。
就这样扯皮扯到腊月,叶芷清这边土豆都快成熟了,那边崔义之突然平地一声雷,直接上奏,请旨为恭王妃和离。
这也算是后宫的事闹到了前朝。
毫无疑问的,崔家仅存的兄妹两个被骂的狗血淋头。
连杨道应都骂崔义之太不理智了,这件事会拖他的后腿,但是崔义之却始终不肯放弃。
“杨大人,明年我妹妹就二十岁了。我要等到我位高权重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的那一天,她都已经老了。那时候的自由,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崔义之跪下道,“还请您成全。”
杨道应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神色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帮你,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是什么命,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崔义之大喜“多谢杨大人!”
建德四年的尾巴里,崔义之多番请旨为妹妹和离,最后以自己官位为代价,得到了一个把这次和离案送审的机会。
这件事,成了建德五年年初被讨论的最热闹的一件事。
其实绝大多数的舆论还是往一边倒,而与此同时,崔义之敲响了贤王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承诺的万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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