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箫神色如常, 伸手召回式神,无面女咯咯笑着落入她掌心化作一道折叠过的白纸, 她纵身跃下黑洞,四周洪流紧随而至。
眨眼间, 稳稳落到地面青石板上。
她抬头, 浩瀚奔腾的江水在天空之上流淌。莹莹光辉闪烁, 笼罩着一方水下之城。
一排高大城墙耸立在面前, 城门上横匾行云流水书写着这二字,是剑修所划, 离这么远也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凌厉剑气, 神识微微刺痛,让所有还未入城的修士就先感觉到一股震慑之气。
及至入城, 街道上来往行人届是黑纱覆面黑衣掩体, 少有不遮脸的, 也用了改容易貌的法术。一个个警惕小心和别人保持着距离,比在外面戒备百倍。
街市倒是热闹, 许多小贩沿街摆摊, 有挥舞手臂大声吆喝的, “走一走看一看啊,中品法器、不分属性,人人都可以用哈。限时98折、只要998!”
也有自顾自地盘坐在地根本不搭理人的。
迷情丹、盗版法典、已被禁止使用功法强大但容易炸膛的旧式炉鼎……卖的东西也是市面上不常见的玩意儿,违禁品在这里应有尽有。
陆以箫目不斜视,匆匆穿梭在纵横交错宛如蛛网的街市中,很快来到接近城边的一处棚屋区。
这里冷清很多, 路人都没几个。陆以箫寻到一处歪斜着摇摇欲坠的棚屋前,看似毫无防御的破旧小屋,只有内行人才看得出来外松内紧的防御阵法。屋里传来阵阵铿锵的打铁声。
陆以箫朗声喊,”有一单大生意,老板做不做。“
对于修士来说被人站百米远都能感觉得到,更何况近在门前。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黑洞洞的。陆以箫熟门熟路避开地上的防护法阵,面不改色进到屋里。弥漫着一股金属被炙烤的气味,燃烧的熊熊的炉膛内赤金色的火焰跃动着。上身打着赤膊的男子正抡着一柄黑色锤子,一下下砸在正在锻造的器物上,每一下都是火花四溅,室内温度高的惊人,待一会儿就算是修士都有被融化之感。
铁匠看都没看陆以箫一眼,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般嘶哑难听,“做什么。”
陆以箫把芯片插入自己的终端,投影出一个旋转着的,极小的纳米芯片,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伪造身份码,有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铁匠砰地丢开铁锤,扭头冲着陆以箫愤怒咆哮,大步走来几乎要踏碎地板,“你找死吗!”
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光,照见他半张怪异之极的容颜。
半张脸像是被火烧过,粘连在一起密布疤痕,狰狞可怖。另外半张脸却宛如神祇般俊朗无双。
陆以箫不是第一次见这张脸了,还曾经待一块儿很长时间,也看不下去这般美丑极端的对比,移开目光,语气冷静,“大体的技术我已经琢磨出来了,需要人实际操作。”
“神识我会想办法。这个技术我只用这一次就卖给你,独家的。”
铁匠扭曲的脸越发可怖,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陆以箫,“为什么,找我!我未曾在这见过你!”
暗城里,他并不算顶尖炼器师,深居简出也少和人打交道,他想不通这个陌生人怎么敢如此大胆,拿着可以颠覆中洲局势的东西来找他做!
伪造身份码,是绝对的禁忌,也是政府的底线。但拥有此项技术就意味着权势、财富,应有尽有。特别是在这暗城。
流落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无法在阳光下行走的。
这般诱惑摆在他面前,也是他质问,却无法拒绝的缘由。
陆以箫轻笑,“最有名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我这人喜欢低调。我打听过了,相信你有这样的实力。”
这技术本来就是铁匠自己在两百年后发明的,她彼时算是半个合伙人,所以知晓一部分的方案,现在为了提前弄出来,费了不少功夫感谢百科协会。
铁匠魁梧如山的身影沉默,半晌,仿佛被沙子磨砺过的粗哑嗓音说,“你要什么。”
陆以箫竖起手指,“一个暗城的定点传送符。”
暗城入口十多个,每一个都要知道暗号,凭通行证出入。只有城主那里才有定点传送符,能够不经过“渡口”而直接从上面传送到这里。
所以暗城的定点传送符,有价无市,极难得到。
铁匠眉头一皱,不过没有多说。
陆以箫知道对方暗中有城主赏识,这东西对他来说也不算难弄。
“材料费,各出一半。”这东西造价昂贵,陆以箫也不会把技术白送给对方。
铁匠思考了下,略微颔首表示可以接受。
“第三……我需要的时候会告诉你要你做什么,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
平心而论,比起身份码技术的天价,这三样简直不算什么。
铁匠也没有跟她讨价还价,“可以。我话说在前头,你给的东西到底对不对,做不做的出来,我没法给你承诺。如果是你的失误,那么刚才提的三个要求,一笔勾销,你还要还我耗费在上面材料费和误工费。”
“可以。”
两人约好下次碰头的时间,陆以箫给了部分资料,交接完成后转身要走,对方幽幽地问,“你想没想过,这东西能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也能给整个中洲带来更大的麻烦。”
正是因为有陆以箫亲身经历过的城防系统,犯了事被剥夺身份码、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的那些修士,一旦出去就是不稳定社会因素。
再加上那个身份码必须绑定活人神识的限定,意味要活生生从上剥离别人的神识……就算是铁石心肠的铁匠,也能预料得到将要掀起的腥风血雨。
陆以箫嫣然一笑,“东西在你手里呀。”
所以用不用,怎么用,都是他的事。
就算中洲乱了,也不管她的事。
外面下起了雨,陆以箫撑开一柄十二骨的油纸伞,悠悠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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