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威压骤然袭来, 宛如一座山沉甸甸压在人身上, 古卓把陆以箫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扩散开护体灵壁替她分担部分威压,自己咬着唇身躯在重压下微微颤抖。
众人一时噤声, 直到铺天盖地的威压倏地收回,殿上一直没开口的代理校长元恒真君神情阴郁,“我还在这, 就把我当死人了”
无人回答, 全都肃立低头, 连道不敢。
元恒真君, 平日里只专心闭关炼制法器,为昆仑藏宝库添砖加瓦。庶务他不管,但不代表没人能不听他的。身为代理校长, 又是浮云老祖叶长安的徒弟, 任谁都要恭敬三分。
刚才对陆以箫动手的男人悲愤交加,“校长,请为我女儿主持公道”
“忘川真人, ”说话的语调带着阴冷, 坐在轮椅上的君琅慢条斯理地道, “这里是昆仑大殿,不是你家府上。事情尚在询问中还没有结论, 你就对我昆仑的学生动手,我昆仑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
忘川真人拱手,连连道歉, 哽咽着道,“是我丧女心痛,一时失了分寸。还请校长谅我怜女之心。”
元恒真君冷冷斥道,“先不说目前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她就是凶手,就算是,自有仙管局的大人在此,自会秉公执法。若是,我昆仑决不包庇,若不是,随意诬陷我昆仑学子,也得给我个交代。”
满含冷意的目光朝着攀咬陆以箫的执法队那人扫了眼,后者在可怖的威慑下垂下了后,不敢再插嘴。
陆以箫之前躲在古卓身后,瞧元恒真君的态度心里知晓了几分,探出头,抚着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连讥带诮地说,“忘川真人,原来你是林同学的父亲。知道的体谅您丧女之痛,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杀人灭口,好坐实我谋害林霜雪的罪名呢。”
“你怎敢”忘川真人怒喝,周围老师严加看顾着他,唯恐他再次动手。
大殿内气氛再紧。连古卓都很想回头骂她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炮。
陆以箫仇恨值拉的妥妥的,她讥笑道,“有人告密说我和林霜雪关系不好,你们就审讯我。那学校里跟林霜雪关系不好的多的去了,你们是不是要一一审问空口无凭,含血喷人。”
北洺真人道,“你和此事有关,是有人证明。”
陆以箫歪头,好笑道,“谁什么证明”
北洺真人一挥手,大殿上空浮现全息投影,画面刚开始有些颤抖,似乎是一个学生无意中拍下的,地点一看就是在后山,一只鸡冠鲜红的大公鸡在林中昂首阔步。这学生看这鸡有趣,便远远尾随着,就见那大公鸡不时低头在翅膀里啄出根蚯蚓一样的东西,当零嘴吃的不亦乐乎。
这拍摄的人也很好奇对方吃的什么,镜头拉近,当大公鸡再一次从翅膀里啄出那东西时,在场的人小小惊呼了声,“是魇蛇”
陆以箫“”鸡精,你可以的。
把还在纳戒里呼呼大睡的鸡精给叫醒,尚未完全清醒的鸡精眨巴着小眼睛,无辜又茫然\”我吃魇蛇,对啊,我最爱的零食。在妖族里他们都是拿这个讨好我的。\”
一般鸡吃虫,它身为凤凰,吃两只魇蛇怎么了。它鸡翅膀下藏着乾坤袋,装着它的宝物和零食。这魇蛇看着扭曲恶心,它还怕陆以箫看着不舒服,都是背着她吃的。
白泽担忧,“有人泄密。”
还是丁丁身边亲近的人,晓得它的习惯。或者说,从丁丁离开妖族进入昆仑,就一直被人盯着。
鸡精也不笨,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脊背发寒,“我身边有死狐狸的人”
第一反应就是妖族族长胡璃,在它身侧安插了奸细,才能第一时间把它的近况泄露出去。
白泽摇头,“未必是,但这人肯定跟林霜雪幕后势力有关。”
与鸡精订立了契约,不代表陆以箫相信它,是以万崇门的事他们并未向它透露。
陆以箫跟它们说话间,北洺真人很快放了第二个影像,是在有监控的演武场内,大公鸡独自一个昂首挺胸迈着步子从林霜雪腿边路过,冷不防被一脸厌恶的林霜雪踢了一脚,那鸡反应快躲的及时,差一点没被踢上,饶是如此,也愤怒地冲着女人仰起脖子咯咯打鸣,仿佛在高声咒骂。
放完了影像,那个执法队的人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魇蛇非普通的妖物,而那只鸡是你登记的伴生妖,它能吃魇蛇,先不说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就足够证明你有魇蛇。”
“它记恨林霜雪的欺负,与你告状。你新仇旧恨一起来,便借此机会想杀掉林霜雪。证据摆在这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两段视频出现的时机是巧,但也不能说就只有陆以箫可以“恰好”叫回了小龙王,恰好开启了防护罩,别人就叫刻意了。
陆以箫晓得这时候追根究底两段视频没有卵用,只追问,“要定我的罪,这两段视频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除非谁也这么巧,恰好录下我把魇蛇种在林霜雪身上的画面,这才叫直接证据。”
林霜雪之父忘川真人憎恶地看着她,怒而拂袖,“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魇蛇生活在妖族核心区域,一般修士根本进不去拿不到。你这里却随随便便都有,你那妖兽也不普通能吃魇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非,”他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又惊又怒呵斥道,“莫非是你跟妖族暗中勾结,想要危害昆仑、为祸三界”
一时间,众人哗然,各种复杂的目光再次望向正殿正中的陆以箫,连元恒真君眉宇的阴郁都更沉冷,昆仑是老祖留下的东西,谁妄图动摇昆仑,他绝不姑息。
众目睽睽之下,陆以箫好似非常习惯这种场面,不以为然耸耸肩,“哇哦,这锅越甩越大了。我还是那句话,魇蛇并非只有我有,敢不敢把昆仑所有师生学子都一一搜身凶器都不能确定是我的,人证物证也没有,忘川真人,你一张嘴就定了我的罪,那我也想说,你把里面的利害关系了解的这么清楚,焉知你不是幕后之人”
“你血口喷人”要不是旁边有老师拦着,忘川真人早拔刀把这满嘴胡话的少女给砍死了。
陆以箫笑的梨涡乍现,“别激动啊,您这一激动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敢给她泼脏水,她就能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噗嗤”围观的老师中有人忍不住喷笑,陆以箫余光看去,是风扶真人,他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靠着柱子,手中悠悠转着烟杆,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你”
“好了,”元恒真君声音不大,殿内一下安静了,轮椅上苍白沉郁的男子淡淡道,“找你来只是例行的问话,既然证据不足,按疑罪从无的原则,你便是清白的。”
忘川真人不甘,“校长”
元恒真君极冷的眸光扫过他,“看在你失去亲人的份上允你当面对质,不是让你当面污蔑的。”
执法队那人嘴唇翕动似想争辩,一旁带队的人给了个严厉的眼色,制止了对方。证据的确不足,他们没有资格带人回去审讯,昆仑肯开严法堂问询,也是表明对此事的重视,林霜雪死后,学院里流言蜚语对陆以箫很是不利,反倒不如正大光明对质趁机澄清,也好还她一个清白。
忘川真人哑然,愤恨地瞪着陆以箫,“可那只鸡的事她还没说清楚”
这鸡并非俗物,若不让忘川真人问个清楚,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元恒真君看向她,“把你的朋友唤出来。”
陆以箫询问过丁丁后,把它放了出来。也许丁丁的真实身份会暴露,不过无所谓了,能够早点提醒九尾狐做准备。而她这边就算再增添一层怀疑,没有证据他们拿她也没办法。
大公鸡焉头焉脑盯着地板,连鸡冠都失去了平日的光亮色泽,黯然的很。
它听见有人问它是什么种族,有人建议说给它检查,有人说
他们高高在上看着它,目光有戒备、有鄙夷。
周围一切都乱糟糟的,它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愤怒、惧怕、悲伤、痛苦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各种情绪激烈撕扯着它,令它身躯都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