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房间,听说七小姐也解禁了,又不自在起来。
到了半晌午,沈晓月被放出来了。
她很开心,装出一副老实样子呆在屋子里。
等外面安静下来,才悄悄溜进了太太房间。
江采莲正坐在写字台前,手持毛笔抄写着佛经。豆豆在一旁翻着小人书,见了姐姐,就扑上来抱住大腿。
“姐姐,姐姐……”
沈晓月想把弟弟抱起来,力气小却抱不动,只好捏了捏他的小脸。
她见太太忙着,就好奇地瞅了瞅。
“姆妈,您抄这个做什么”
“夫人吩咐下来,说要静静心……”
江采莲的情绪并未受到影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习以为常了。
沈晓月猜到太太又受罚了,颇感不平。
这就是家里的狗屁规矩大夫人拿捏人的本事真不小啊,可她却帮不上什么忙。
她还有要紧事,就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冲着太太甜甜地一笑。
“姆妈,我去壁柜里找个东西……”
说着,就进了里间,还把门给锁上了。
沈晓月钻进了壁柜,东敲敲,西按按,只听“吱扭一声”,暗门开了,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她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后面是一处暗室,有通气孔,可以藏两个人。暗室的后壁上有一道机关,打开来,就进了小书房。小书房那边也是一个壁柜,推开书架,就进了小客厅。
这种设计很巧妙,包括爹在内都不晓得吧
不然,大夫人会把这间屋子让给太太住按照书中的描述,这间暗室一直未被发现,成了永久的秘密。
要说,也不奇怪。
家里人口多,爷爷从洋人手里买了这处公馆,爹是家中老二,从大公馆里分出来后,就搬到这里,单门立户过起了小日子,不晓得房子的秘密也很正常。
“娇娇,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江采莲见女儿钻进去,叮叮当当的,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姆妈,没做什么……”
这一重大发现,沈晓月没跟太太说。
豆豆太顽皮了,若是晓得这个暗室,就会钻进去玩耍,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再说,她也不想让家里晓得,那样的话,大夫人一定会想着法子让太太搬出来,没得折腾呢。
到了次日,沈晓月开始行动了。
她吃了早点,就进了太太房间。她顺着暗门,抢在大夫人进小客厅之前,溜了进去。她倚着壁柜,枕着绣花枕头,盖着羊毛毯子,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甭提多自在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透过百叶朝外瞄了瞄,大夫人来了。
林淑娴披着羊绒披肩,进了小客厅。
壁炉升起来了,屋子里暖烘烘的。
林淑娴倚着长长的靠椅,把脚搁在软凳上,李阿娣赶紧给夫人盖上了羊毛毯子,护着双腿双脚,省得着凉了。
“阿娣,把无线电打开……”
“是,夫人……”
李阿娣拧开了无线电收音机。
这会儿正播报着新闻,无外乎北方战事如何,国军又取得了胜利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报道,除了吹牛皮之外,没几句是真的。
林淑娴撇了撇嘴,现在是一九四九年一月,距离溃败已经不远了。瞧瞧北方解放了大半,长江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其实跟纸糊得似的,不堪一击。
她劝过继昌,早做打算,继昌却相信那些胡言乱语,什么坚持个一年半载,米国人就打来了,收复北方指日可待云云。
“啊呸,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做大头梦呢”
林淑娴早有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赶在最后。那时候,一张机票得两条黄鱼,一张船票也得一条小黄鱼,家里十几口子,光路费就弄得破产了。
想到这个,林淑娴又琢磨了一下。
她都算计好了,那几个跳得高的,给继昌吹枕头风的,就一并收拾了,也省了心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李阿娣赶紧接起来,是大公馆打来的。
林淑娴挥了挥手,示意阿娣把她搀起来。
“喂……”
她接过电话,听到那边是李桂贤,就拔高了嗓音。
“哎呦,姐姐早啊……”
“妹妹也早,今儿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一声,老夫人的寿诞快到了,一早发了话,要摆几桌热闹一下,今年就不请外人了,各房的少爷们都参加,除了嫡小姐,再选几个出挑儿的庶小姐去露个脸儿,你这边也选一个,到时候领着过去……”
“唔,那好啊,托老夫人的福,咱们也跟着沾沾光……”
林淑娴爽快地应下了。
想着公馆里还有几位,就压低了嗓门问道:“哎,那几位是不是也一并过去啊”
“呃,老夫人没提那茬……”
“好的,我明白了……”
林淑娴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桂贤是沈继源的夫人,跟她是妯娌,一向面和心不和,可越是这样越是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亲如姐妹呢。
当然,在对付姨太太和外室上,她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时不时要交流一下经验。比如这一回,老夫人的原话是沈家人都要聚一聚,到了大夫人那里就把姨太太们都排除在外了。
电台里又播放起了西洋音乐。
沈晓月透过百叶朝外瞄着,心里发急。
她记得老夫人寿诞那天,六少爷跟着去了大公馆,结果,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养了一个多月。长好之后,发现胳膊接歪了,又打断重新接了一次,没少受罪。
这一回,她要跟着过去,保护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