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夏同志。
江采莲瞅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就裹着披肩坐在沙发上, 拿着毛线织了起来。
天冷了, 给娇娇织件毛衣穿。
江晓月也凑过来, 挨着妈妈坐着。
“姆妈,夏叔叔好能干哦”
“是啊,还会做饭呢”
江采莲感叹道。
这个年代除了厨师之外,男人下厨做饭的少之又少,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她却不敢多想。
“姆妈, 夏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嗳”江晓月厚着脸皮说道。
“娇娇, 不要瞎胡乱说”
江采莲红了脸。
“姆妈,让夏叔叔做我的爹爹,好不好啊”
“娇娇,你还小,不懂这个”
江采莲叹了口气。
夏同志再好又能怎样她有一段过往,还有两个孩子,而夏同志既年轻又有文化, 还是个干部, 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
豆豆在一旁听见了,就嗷嗷着。
“姆妈, 让夏叔叔做我的爹爹啊, 我还想吃红烧肉嗳”
“豆豆,你再乱说,妈妈就揍你了哦”
江采莲有些慌乱, 就像被人揣透了心思。豆豆是狗屁不通只想着吃,见妈妈瞪眼睛,就跑到一边玩积木去了。
江晓月想给妈妈鼓鼓劲儿。
“姆妈,要有信心嘛,看看妈妈这么年轻,有文化还很漂亮,好多人都喜欢呢”
“娇娇,妈妈有了你和豆豆就很满足了,别的就不再考虑了”
江采莲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欢喜的。
夏同志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到。不然,星期天跑过来做什么呀可喜欢归喜欢,她却不敢多想。
“姆妈,您再考虑一下嘛,看看您一个人多不容易啊我跟豆豆有个新爹爹,不是更好嘛”
江采莲没有言语,只是闷头织着毛衣。
江晓月知道要慢慢来。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切都提前了。她不但跟夏叔叔成了好朋友,还抢到了红烧肉的待遇,那个刘咏华还不晓得吧
刘咏华的确不晓得。
今天是她七岁生日。中午,刘太太烧了几个菜,刘景良去店里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一家六口围着桌子吃着。
“小华,生日快乐”
刘景良一脸疼爱。
刘咏华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白毛衣,红方格裙子,套着一双小皮鞋,就像一个小公主。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拍着小手开心得不得了。
吃了饭,刘咏华躺在床上想着小心思。
在她的记忆里,过生日这天,夏叔叔也被邀请来了,还吃了小蛋糕呢。可现在夏叔叔连个影子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解放后,夏叔叔不是去医院看病,遇到爹爹了吗她跟爹爹打听过,说病人里面没有夏叔叔,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还有那个落后分子沈晓月,怎么就变成江晓月了就连穿衣打扮都朴素了不少,看着一点也不像娇小姐了。
刘咏华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变化。
她注意观察过,她认识的人里面戴国江还是老样子,钟建军还是很顽皮,只有沈晓月有了变化。接沈晓月放学的不是佣人而是她外公,那个娇滴滴的沈太太也变了,卷发没了,高跟鞋也不穿了,猛一下都快认不出来了。
想想上辈子顺风顺水,唯一遗憾的就是跟戴国江的婚姻,而那桩婚姻或多或少跟沈晓月有点关系,她跟戴国江吵吵闹闹了半辈子,最后不得不以离婚收场。
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感情上也不会再冲动了。事业要有,家庭也要有,她要做一个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刘咏华想着前世的种种。
夏叔叔最疼爱她了,她要把夏叔叔找出来。她还要跟妈妈说,给夏叔叔介绍个对象,不能再孤零零地过一辈子了。
夏春望回到驻地,久久无法平静。
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吴侬软语,温润如水,听到江女士说话心里就暖暖的。他想喊一声采莲,却没那个勇气,再喊江女士又觉得很生硬,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称呼
他想,不如写一封信吧,把那个意思说一说。
想到这里,夏春望就坐在桌前,酝酿了一下。
他摊开稿子,拧开笔帽,刷刷地写了起来。
天色暗了下来。
夏春望坐在灯下,继续写着。
他也不晓得咋有这么多话说那些无法言语的,都从笔端流淌开来。
信写好了,已是晚上九点。
一共十二页,厚厚的一沓子。
夏春望把信笺装进牛皮纸信封里,封了口。他没那个勇气当面交给采莲,就让娇娇捎过去吧
新的一周开始了。
江晓月乐颠颠地去了学校。红烧肉的事情跟谁都没说,有刘咏华的例子在先,她可不想炫耀这个。
下午放学了。
江瑞丰接晓月回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娇娇,昨天吃红烧肉了”
“外公,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外公咋会不晓得呢”
江瑞丰呵呵笑着,有豆豆那个小喇叭一广播,全家人都知道了。
“外公,我跟您说哦,夏叔叔做的好烧肉可好吃了”
江晓月想跟外公透个气,就把夏叔叔夸了一通。
江瑞丰却有些担心。
他知道夏同志,在古镇上还喝过他们家的鸡汤呢。前一阵子也听采文提过,可没想到夏同志跟采莲有接触采莲是什么身份人家夏同志又是什么身份这接触下来,能有个结果吗
说话间,就到了弄堂口。
江晓月远远地看到一位青年军人站在那里,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夏叔叔。
“夏叔叔”
江晓月奔了过去。
夏春望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封信,压低了嗓门说道“娇娇,帮叔叔一个忙,把这个给你妈妈”
江晓月赶紧揣进书包里。
她仰着小脸,跟夏叔叔说“夏叔叔,明天就在这里等回信哦”
江瑞丰也赶了过来。
“外公,这就是夏叔叔”
江瑞丰第一次跟夏同志照面,见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英气十足,别说是采莲就连他见了都喜欢。
“夏同志,去家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