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恍而过。
转眼进入了一九五八年。
这是大干快上, 红红火火的一年。
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被冲天的干劲鼓舞着, 在社会主义道路上狂奔。在这个阶段,从上到下都没什么经验, 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这中间难免会头脑发热, 也造成了一定的后果。
这个后果影响深远,多少年后还会被提起。
江晓月明白, 在这个年代, 个人的清醒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能去适应去调整,不能逆流而上。她今年十五岁, 书中的晓月还在读初三, 她已经读高三了, 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三个弟弟也在成长。
豆豆跳了级,念初三了, 和钟建军在一个班。济大附中也变成了完全中学, 等豆豆上高中时,就不用跑远路了。毛毛六岁半,秋季就去上学了。苗苗还在幼儿园里呆着,玩起来不亦乐乎。
江晓月做了充分准备。
到了七月,就参加了高考。
她下了考场,感觉很有把握。分数出来之前,就填报了志愿, 都是申城本地院校。
江采莲自然希望女儿留在申城。见学校那边没什么事了,就打电话说“娇娇,回来住几天吧?妈妈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江晓月也想家了,就跟外公外婆打了招呼,回了驻地。
现在交通方便多了,不用搭乘卡车就能赶过去。家也搬到了家属楼上,夏爹爹分了一套三居室,她单独住一间,比以前宽敞多了。
回家的当天,江晓月在楼下碰到了钟建军。
他穿着白衬衣,绿军裤,理着小平头,脸微微泛红。
江晓月还是往日的打扮,白衬衣,蓝裙子,白凉鞋。
俩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可彼此间的默契,丝毫未减。
这时候的钟建军,已是十六岁的少年了。他个子很高,快一米八了,人也长开了,有着少年的俊气,也有几分军人的英气。
江晓月的个子却没再长,还是1米65,估计就这么高了。
她知道钟建军家在同一栋楼的另一个单元,每次回来都会撞见,就像约好了似的。
殊不知,钟建军提前得到了的消息,就在那里等着呢。
消息的来源自然是豆豆。
这些年,钟建军从豆豆那里探到了不少消息,都是关于晓月的,这对他是一种促进,也是激励。最初他找豆豆玩,是为了看到圆圆脸,而现在他跟豆豆不仅仅是玩伴,还成了名副其实的好朋友。
到了八月上旬,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江小月被申城医学院录取了。不过,她被调配到了临床医学专业,学制5年。
消息一出来,大院里引起了轰动。
家长们都知道夏参谋长家的闺女很厉害,聪明懂事,学习好,是孩子们学习的榜样。
这一点,孙桂花最有发言权。
她跟家属们说“哎呦,那个晓月啊,自小就听话懂事,跟别的娃娃不一样,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江晓月一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对她姓江,家属们虽有疑虑,也没再刨根问底,以为是夏参谋长宠爱妻子,让孩子随了母姓。
江晓月考上大学,一家人自然很欢喜。
江瑞丰乐呵呵的,很是自豪。
“欧呦,娇娇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了……”
江太太却想到了别的。
“娇娇,读大学了要住校啊?”
“是啊,外婆……”
江晓月知道外公外婆舍不得。
外婆一直操心着她的吃喝,外公接送她上学,这一分开还真不习惯呢。
说起外婆,现在可进步了。
在里弄小组里搞宣传,每个月还领一份工资。现在外面不兴称呼太太了,街坊邻居们都喊采文妈妈,其实外婆本名叫吴阿秀,倒没人记得了。
江晓月给小一辈的做了榜样。
不管是豆豆、毛毛还是秋秋、磊磊,都知道晓月姐姐顶顶厉害的,是他们学习的榜样。
钟建军也以特殊方式,向江晓月表示祝贺。
这天,他站在楼下等了好久。
看到江晓月出来了,就鼓起勇气走过来。
“哎,恭喜你了!”
“唔,谢谢!”
话语很简短,还带着丝丝羞涩。
这些年,钟建军一直关注着晓月,陪着她一起成长。
江晓月也关注着钟建军。
那种默契,让她觉得很踏实。就像一个熟人,一个朋友,一起走过了孩童时代和青春岁月。
九月上旬,学校开学了。
江晓月去医学院报到。
夏春旺和江彩莲提着行李,亲自送女儿到校。到了宿舍楼下,还执意要上去,把晓月送到了宿舍里,才放了心。
这是一个八人间,四张高低铺,一张课桌,塞得满满的。
江晓月分到了上铺,觉得很幸运。
虽然每天爬上爬下的,可上面既隐蔽又干净。不等别人教她,她就找了一块碎花布,让大外婆做了一幅床围子,挂在了床的周围。晚上睡觉时一拉,就跟外界隔绝开来,就像躲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可安宁了。
室友们也跟着学。
不到一个星期,每个人都弄了一幅床围子,搭建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对江晓月这个妹妹,室友们都很照顾,也以大姐姐自居。
江晓月觉得大学里跟高中就是不一样,以往因为年纪小交不到朋友,而到了大学却被友爱包围着,让她感到很温暖。
睡在江晓月下铺的,是一个叫戴国华的女孩子。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柳叶眉,瓜子脸,很清秀,称得上是个美人儿。她人缘很好,不但被选为文艺委员,还进了系学生会。
江晓月看到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被她的热情感染着,就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