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晓月来说, 一切都是新奇的。
前世太过年轻,还未来得及谈一场恋爱就挂了。现在有了喜欢的人, 幸福得直冒泡泡。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回应一下?不然,铁头哥哥哪里晓得她的意思?
江晓月抓起笔, 刷刷写了几句。
可又一想, 女孩子得矜持一点, 不能随随便便就点头。
她酝酿了一下,写了两行, 都是祝贺之类的, 跟个老同学似的。署名那里, 就画了一个笑脸符号,代表圆圆脸的意思。
信写好了, 也封了口, 可怎么发出去呢?
明天上午, 钟建军就要走了。
她亲自传给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去了军校要求很严格,恐怕就不能随便写信了。
江晓月在屋里转了两圈。
她想让豆豆传个信, 又怕豆豆察觉到了。这个年代, 男女之间还是很封建的,哪能轻易结交?她和钟建军都是大学生,被人家看到了影响不好。
江晓月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把信件夹在书里,就准备出门。
她刚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 趴到镜子跟前照了照。
白衬衣,蓝裙子,黑方口布鞋,既朴素又大方,正是当代女大学生的标准打扮。就是脸有点瘦,没那么圆润了,下巴也尖了,不过气色还不错。
江晓月挎着书包出了门。
她在楼下晃了一圈,还朝钟建军家的阳台上瞅了瞅。
不过片刻,就看到钟建军从楼道里奔了出来。
江晓月也不说话,只是暼了一眼,就朝阅览室那边走。钟建军也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进了阅览室,江晓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钟建军装着看书的样子,朝那边瞄了瞄。
他从书架上取了报刊,就坐在江晓月的对面。
阅览室里很安静,大都埋头看书。这是后勤上办的,主要面向机关单位和家属们,有阅览证就可以进来。
江晓月朝对面暼了一眼,钟建军就感应到了。
他故作镇静地把报纸摊开,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江晓月瞄了瞄左右,就把那本书往对面推了推。
钟建军反应很快,用报纸把书盖住了。
他在报纸下面翻了翻书本,摸那封信,就赶紧揣进了裤兜里,心“扑通扑通”直跳。
趁着周围不注意,钟建军把那本医书又推了回去。
江晓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收起了书本。
这会儿感觉就像做地下工作的,在秘密接头呢。
江晓月坐了十多分钟,就离开了。
她跟钟建军一句话没说,却默默地交流着。
钟建军见江晓月走了,也准备收摊子。
他刚站起来,就看到几个小青年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
“嘘!”
钟建军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那几个家伙嘿嘿笑着,冲着门外一甩脖子。
钟建军还了报纸,就出去了。
几个家伙围上来,嘿嘿笑着。
“钟哥,你要走了?”
“是啊,等到寒假再见面吧!”
“钟哥,你知道吗,因为你考上了军校,俺爹把俺骂了一通……”
几个人诉着苦,钟建军咧着嘴听着。
这都是铁哥们,高中毕业了准备参加秋季征兵,像他这样考上军校的,是院里独一份儿。因为这个,哥们都挨了批,爹娘老子骂他们不争气,说“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看人家建军,再看看你们,差距咋就这么大?”
钟建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他能考上军校是开了小灶的。他跟豆豆一起复习,那参考书都是圆圆脸找来的,说只要把上面的习题做个三四遍,考试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才过了分数线。
钟建军跟大伙儿说了会儿话,就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他要回去看信,虽然是薄薄的,可那是圆圆脸的亲笔信哎。
钟建军回到家,就钻进了自己房间。
他倚着床头,拆开了信件。
看着那娟秀的字迹,激动不已。
这是圆圆脸的笔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钟建军跟宝贝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他早就背下来了。
“钟铁头,你好!祝贺你考上了军事学院。到校后,希望你认真学习,刻苦锻炼,争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信很短,可情意在里面。
钟建军很满意。
对他来说,只要圆圆脸回信就表明他俩有点意思。
他把信藏在挎包的夹层里,用针缝了两下,省得被人家发现了。可又一想,去了军校会发一整套行头,放在挎包里不安全。
可这信搁在哪里呢?钟建军抓耳挠腮。
最后,他找了一个塑料封皮的笔记本,把封皮揭开,把信藏在封皮夹层里,这才放了心。
第二天,钟建军搭乘火车赶往金陵城。
江晓月有点失落。
她和钟建军都迈出了一大步,可紧接着就是别离。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抛在脑后,可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想关住可就难了。
江晓月的书也看不进去了,没事就把信掏出来,翻一翻。
厚厚的三页纸,密密麻麻的,就跟汇报工作似的,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要说,钟建军的字不错,遒劲有力,很有风格,像练过书法?
江晓月胡乱猜测着。
她跟钟建军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从小到大都很熟悉,可彼此间又很陌生,这就增加了几分神秘感,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究。
懵懵懂懂的情感,最惹人。
江晓月心潮起伏,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她监督着毛毛和苗苗学习,又摆出了老师的架势。包括豆豆在内,没人晓得她的变化,她把心思藏了起来,就连妈妈都没告诉。
一连兴奋了十多天,江晓月总算平静下来了。
这时候,学校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