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则由石梅婆媳三人招待。
如海临别,看着满屋的缟素,灵堂上的袅袅青烟,暗地里拽了拽母亲的衣摆。提醒母亲谨言慎行,今日的环境真不合适说那话。
林夫人回头凶了如海一眼,跟着石梅去了后堂。
石梅面色肃静,只把林母当成寻常人等。
“多谢夫人亲自上门祭奠,费心了。”
石梅言语中再不提亲家二字 。
她是女方。
一家养女百家求!
历来只有低头娶妇,从来没有低头嫁女的道理!
婚前就被婆家压到尘埃,日子也不用过了。
石梅默默静坐,不问林母病情,也不问如海,浑然不似亲家见面。
林母一直暗中观察贾母,心里有些忐忑。
最终,林母的优越感占了上风。
林家富可敌国,儿子新科探花,天子门生。
贾府呢,唯一顶梁柱倒了,剩下两个纨绔和一群只知道奢靡享乐的妇人。
爵位也快到头了。
林母心里,贾府正是一无是处。
林母觉得贾敏嫁到林家,嫁给她的儿子,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的儿子满腹诗书,一表人才,就是公主也配得上。
一个不破落勋贵算什么
可恨的是当初贾代善请了陛下赐婚,不然这婚事她才不能答应!
这般一想,林母被如海提醒后泄了的底气又起来了。
她先是拉出袖口里的素娟擦了擦眼角,声音沉痛的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亲家母节哀顺变,自己保重才好。”
石梅欠身道谢:“多谢亲家母关怀!“
石梅似乎这一刻才发现没给林母上茶:“人呢,怎么还不上茶”
石梅话语落地,琥珀便端着托盘进来了。
如今天气有些热,林母确实有些口渴了。
她端起茶盏想要润润喉,却是滚烫滚烫的茶水,只好放下。心中顿生恼怒,觉得荣府下人真是失礼,这样的茶水也敢端出来。
却是按下怒气,说起自己的来意:“唉,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是同病相怜,我家夫君不到四十就撒手人寰,我那时才三十有六,那一年,海儿也才十三。亲家母啊,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熬过来,当年那些亲眷族人蝗虫一般,真是一言难尽啊。
索性如今海儿功成名就,我余下的生涯也没别的盼头,就盼着海儿早些娶妻,开枝散叶,生下一男半女,也好传承我林家的宗祠。我呢,也好轻松轻松,享受几天儿孙福!”
石梅闻听此言,大约能猜出林母的来意。
要么是想热孝娶亲。
要么是想给儿子纳妾生子。
正妻不进门先生庶子的,一般都是不讲规矩的商贾人家。
书香门第出了这样的丑事,不说前程尽毁吧,也算是留下终生的把柄,会被人诟病攻讦。
石梅暗地差u揣测:如海那般精明,再不会默许他母亲干这蠢事吧
难道想热孝娶亲
这可不成!
贾敏今年才十五,搁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能生育吗
且孝期娶亲,一般都是男方丧母,无人打理中馈,这才迎娶媳妇掌家理事。
然则,迎娶媳妇可以,圆房却要等到三年孝满。
亦既,石梅同意贾敏过门,三年内也不可能生子。
石梅顿时恼了,林母身体虽然不好,也没到不能理事的地步。
林家果然着急生子,如何要等到二十三岁还不娶亲
你早些娶妻生子,贾代善也不会抢人家有妇之夫。
石梅不动声色:“亲家母说的是,养儿养女人家,那家不是这么期盼呢,儿孙满堂,人生才叫圆满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林母摸不准贾母是不是听明白她的暗示,心里一琢磨,索性明说吧。
如海是个有心人,怕母亲说话刚性得罪人,故而,特特吩咐他的奶娘注意母亲的行止。
一旦母亲说话失礼,让她赶紧给自己传信。
奶娘在门口候着,耳朵支棱着偷听夫人说话,及至听到夫人说起子嗣,心知不好,忙着给守候在过道的儿子传信:“快去告诉大爷,太太说要给少爷娶妻生子。”
他儿子闻言也唬了一跳:天爷爷,贾府正在孝期,少奶奶身上有三年大孝,夫人这个时候却说生子,不是戳人家肺管子
荣国府再是不如当初,也还是功勋人家啊
田舍人家,也没得这样欺负人呢!
他撒丫子跑去前殿告诉了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