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曜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自己昨天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想报复她吧。”
他用冷淡的语气说着恶劣的话,“如果她不爱我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了。而我舍不得伤害她,只能用这种愚蠢的方法了。只要我一想到自己死后,得到消息的她会难受后悔,我就会感到欣喜,甚至奇异的满足。”
医生是洛杉矶出众的心理医生,职业素质极好,张树曜这点子病态根本没有吓到他。他默默在档案上写到:病情加重。
医生神情沉稳,点明事实说道:“但事实上,她可能只会为你伤心几个月,随后便会开开心心的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你知道的,死人抵不过时间,总是容易被旧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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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曜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也好。就算她只会为我痛苦一秒,至少那一秒,她是彻彻底底的属于我,没有其他人能超越我在她心中的位置。我贫瘠的人生,便拥有了存在的意义。这是真正的,我的意义。”
他的声音变小了,像是自言自语:“我没有那么贪心,妄想她会一直记着我。我只想死在,她还爱我的时候,这时候的我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医生紧紧凝眉:“你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是自私且不负责任的吧?你只顾着哀悼你的爱情,却没有考虑过你家人的感受。如果你真的死了,他们会多伤心,你考虑过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树曜放松了坐姿,自杀未遂的他在这一刻之后彻底解脱了自己:“我要是死了,我爸妈并不会悲伤太久,他们会冷静的从冷冻库取出他们冻结的精子和卵子再生一个。”
面对医生不赞成的神情,张树曜失笑:“事实上在我五岁的时候,他们就想这么做。只不过我母亲身体不能承受,她又不愿意选择代孕,这件事才搁浅了。”
医生震惊自己突然听到的秘闻,张树曜又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身体不好,作为继承人一直都是不合格的,所以虽然是独子,但我并没有感受到父母全部的爱。我的人生只是属于我的,我不对任何人负责。怎么活,什么时候死,都只由我来掌控。”
张树曜今天的话尤其的多:“换句话说,我都想死了,为什么还要大发善心为别人着想?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我爸妈嫌弃我前女友身世逼走她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我啊。”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心理医生,仿佛被按了某个开关,笑声陡然变大:“愣着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在那本你不离手的档案上写上‘情感冷漠和边缘性人格障碍’。”
医生无言以对,震惊地长吁口气:“你的变化太大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张树曜和之前那个安静有礼的人完全是两幅面孔,怪不得他惊讶不已。
张树曜挑起凤眼斜睨了眼他,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谁都不懂的话:“因为我要死了。”他平日修的是君子之风,从不在轻易在人前展现另一面。可现在他一旦懒懒散散的不正经起来,外人便若隐若现的窥伺到了他皮囊下的风情。
他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照顾自己良多的医生,突然说道:“听说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跳停止,呼吸消失,这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从此在社会关系网里悄然离去;
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这是真正的死亡。”
他背影逆着光,医生第一次发现,这位自己从没有认真了解过的客户的肩膀是如此削瘦:“但在我这里,从来只有一种死亡。那就是,我爱的人,彻底抛弃了我。”
从昨天通话的只言片语,张树曜已经敏感的察觉到,林棠溪的疏远和冷漠。不是分手时她故意装出来的冷漠,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生疏与愧疚,更是一种不知如何对待的尴尬。
她真的不爱了,所以愧疚。她不在与他是时间最亲密和熟悉彼此的人了,所以尴尬。
楼下已经有备好的车等待他,今天过后他就要准备正式住院接受治疗。张树曜已经吩咐人将自己住进疗养院治病的消息泄露给林棠溪,他一人坐在宽大的后座内,想到等医生将那些话报告给爷爷后,老爷子暴跳如雷的情形。
他是最肖似祖母的孩子,老爷子对他可谓是溺爱,就连张树曜他爹张承也得往后靠。要是等那位张家最大的掌权人知道张树曜的病因,发现是自己儿媳儿子背着他作妖商量放弃大孙子才导致的这一切,他爆发的怒火就得始作人去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