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垂首望了望站不起的‘陈哑儿’,心头好笑,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让他坐到马车后的桅杆上,过几日到了广元府,便向当地州衙借辆囚车。”
“是。”
等解差将‘陈哑儿’抬到马上后的桅杆坐下,这才算是能好好上路了。
钟岐云坐在马车边沿,想到刚才那谢大人所说的‘过几日’就要到广元府,到时要再被关进囚车,他想逃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他还是等不得了。
接下来的时间,钟岐云又细细地注意着这个谢大人,这人还是像前些日子一样,大部分时间在马车中,天朗气清时候,会出来骑骑马,走一走,对他也没什么关注。
难不成那天,他真没发现
钟岐云心想。
其实夜里那么暗,要看清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那样的状况下除了他这个知道自己是假装的,别人就是看到那一瞬,也只会把他当做是受到惊吓而已,不会把他往装傻这一档子靠。兴许他只是心里多虑了,这个谢大人那晚根本就没察觉到不对劲。
这么想着,钟岐云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此刻简直痛恨自己当年对历史没有一丝一毫兴趣,‘哑巴’了那么多天,只能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这个朝代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他刚离开的那个蜀州就是现代的成都了吧口音他倒是听得出,但都城‘京兆城’,历史上哪个朝代是都城叫‘京兆’还有这个谢大人,究竟是历史上哪个人物或者根本就是个没能力青史留名的。可信不可信,或者到底该不该提防......
他毫无头绪。
但看着广元府越来越近,钟岐云心头就更是焦急。不敢动,却不能就这么不动......
不能等死,再观察两天,要是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得寻个机会逃走......
好在那几个解差心知他是‘陈哑儿’,前些日子夜里看守还紧些,这些日子见他傻愣愣的,看守也没那么严了。
又过了一日,押送囚犯的一行没能赶在夜幕降临前越过山林崇密的笔架山,只得再次留宿野外。
“明日跨过这山便就到广元府了,出了广元府跨过大巴山也就到了汉中地界,那边没这般多的山地,陆地平朗,能走快些,到时要不了几日便能到京城。”
巴蜀地多山川,天气更是阴晴不定,路途说是翻山越岭、日晒雨淋也一点不为过,在这山中被折腾多了,几人都疲惫不堪,见就要出巴蜀地了,心头自然都舒爽不少。
夜幕里升了火,三个解差取出了昨日在路边茶肆买的一点小酒放火边温了温,就着干粮碰了个杯。
谢问渊见天宫月明星河灿烂,心情倒也好了不少,见几人没有过度酗饮,便没有苛责。
待酒、食吃完,谢问渊才出声道:“今日早些歇下,明日我们早点启程吧。”
“是,大人。”
子时,月明高照,四处除了风声,也就只有几个已然熟睡多时的人打鼾的声响,待守着钟岐云的解差呼吸沉了下去,发出微微的喊声,钟岐云缓缓地睁开了假寐的双眼。
这些解差虽看守不严,但应该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头枷、手镣、脚镣三把锁的钥匙,这三个解差分别拿着。头枷因为意外毁了,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把脚镣取了,不然叮叮当当的响,他怎么逃好在今天终于轮到这个手拿脚镣钥匙的解差看守了。
想到这里,钟岐云屏息凝神,慢慢地伸出手摸向解差腰间别着的脚镣钥匙。
待手指头碰到那钥匙头,便小心翼翼地拨动钥匙,此间更是时时注意着解差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钟岐云汗流浃背,只见钥匙刚拨出一半,钟岐云气都还没松一口,那解差便忽然动了动!
钟岐云心惊肉跳,收回了手,闭上双眼。
不过好在那解差只是哼唧了一声,抓了抓脸,又沉沉睡去,钟岐云轻呼了一口气,等待了片刻,他再次伸出手,这次倒是比较顺利,勾出了那把钥匙。
钥匙在手,钟岐云慢吞吞蹲下,借着一阵风刮过树杈的沙沙声响遮掩,解开了脚镣。
下一刻,钟岐云爬伏在地,悄无声息地缓缓爬了出去。
这一段路虽短,但他却心跳如擂鼓,待爬到一定距离,他才脚踩平地,弓着身子快步朝林中奔去......
空旷的山脚空地,那三个解差完全不知他们押解的囚犯逃了,还在呼呼大睡。
过了片刻,章洪行至马车前轻轻敲了敲,“大人,他......逃了......”
马车中的谢问渊睁开了双眼,那双眼中盛满了从未有的浓厚兴味。
“再等一会儿。”
“您是如何知道......”章洪到现在还想不通,怎么那个‘陈哑儿’就真如大人说的那般不是个傻子了
谢问渊忽而轻声笑道:“生得那般八面玲珑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