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迟聿眯眼,冷道:“你好自为之。”他的目光掠过她被他亲过的唇,眸色暗了一寸,似乎想要抱她,却又生生止住了。
她分明沉默被动,却又藏着一身看不见的锐气,果真是他看上的女人。
前世他是帝王,励精图治,南征北战,所见天下女子自然不少。
她们或是千娇百媚,或是乖巧驯服,人人都懂如何讨男人欢心。
可偏偏她完全不同。
性子收敛到了极致,看似可随意击溃,却又比谁都严防死守。
他入长安之前,人人都说天子奢靡浪费,乖张肆意,荒淫无道。
若传言属实,他倒想看她荒淫无道的样子。
再不济,乖张肆意也行。
但他偏没能如愿。
……
翌日,商姒回去时,便见之前在窗外聒噪的宫人们都不见了。
人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之色,商姒微有诧异,没想通为何突然如此,随口问及,蓝衣便解释道:“她们克扣公主膳食,无礼在先,世子已将她们都罚了。”
蓝衣说起其他人时,神态极为自然,除了脸色透着些许苍白,旁的地方与平日并无丝毫诧异,若非提前知晓蓝衣也被迟聿罚过了,商姒都不会知晓蓝衣这一身裙衫之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微微颔首,心底却在冷笑,待到蓝衣弯腰为她除去一双丝履时,冷不丁开口问道:“她们被罚,那你呢”
蓝衣动作略顿,垂眼不言。
商姒脚尖微抬,以趾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嗓音透着一股凉冷,“连你主子都不急着对我如何,你却暗中作祟,这一顿教训可让你长记性”
这举动不可谓不侮辱人。
但商姒生得极美,身材欣长,长腿撩人,这样的动作被她摆出来,却像是美人午后慵懒的闲倚轻语。嗓音清冷,如她与清高对应的皮囊,故而她这般的举动做来,不显得令人厌恶,反而让人感觉随性轻挑。
但她所为却真的透出一丝报复之意。
蓝衣蓦地松开手,抬头看着商姒道:“能让公主不继续做缩头乌龟,蓝衣有何过错”
商姒微微眯眼。
蓝衣淡淡一笑,低头将商姒的袜子除去,起身道:“公主与其为难奴婢,不如好好思考如何应对下一次。蓝衣帮公主,只是觉得公主对世子的意义不一般罢了,公主若不进一步,当真以为自己能明哲保身么”
商姒慢慢重复道:“不一般”
人人都说她不一般。
她倒是不知,她哪里又特殊了
迟聿待她,也未必见到多少特殊优待。
蓝衣不紧不慢地将衣物挂好,才转过身来,直视着商姒的双眼道:“世子待您真的很好,他在您之前,没有其他女人。”
这句话无疑令商姒暗暗一惊。
蓝衣继续道:“奴婢跟着世子多年,世子对女色从不感兴趣,当年昭王后欲为世子挑选侧妃,亦被世子婉拒,凡兄弟所赠美人,世子皆不留其入府过夜,直接命人遣散。既然如此……公主可明白,那日世子当众将您抱在怀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商姒会是迟聿的第一个女人,其地位举重若轻。
一个从来不靠近女色的世子,他拥有全天下最勇猛的军队,他的亲人、下属、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想着往他枕边塞人。
此刻,却出来一个商姒。
她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商氏皇朝的公主,身份凌驾于所有诸侯国之上。
她会吸引多少目光,不言而喻。
而他又将如何宠爱她,亦会让全天下人目睹全程。
商姒一瞬间心底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震惊居多,还是无奈心酸居多。
蓝衣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陷入沉思,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关上窗子,点燃了角落里的安神香,便转身出去了。
商姒坐在床上,面对着一殿空荡冷寂,忽然产生了一丝极为迷茫的情绪。
一闭上眼,那人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便这般望定她。
他嗓音低沉,自信至极,狂妄至极。
可偏偏令她无可反驳。
冷宫幽禁几载,为帝又是几载,不知看尽多少脸色,商姒当真想不通,这世上会有无端想对她好的人吗
这世上会有人仅仅因为想要她,便对她这般有耐心吗
她不知道。
商姒低眼,慢慢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刀痕。
狰狞刀痕,疤痕恐怖,一看便是年岁已久。
商姒骤然闭目。
当初有人辱她杀她,亦是毫无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