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叔,现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吧。”狭窄幽暗的牢房里,阮阮轻声问宁觉。
宁觉寻了块干燥的地方,脱下外袍,叠好摆放在地上,让阮阮坐了上去:“凉吗”
阮阮摇头。
“那就好,”他随意在她身边盘膝坐下,“咱们至少还得在这儿待上两三个时辰,无事可做,不如你先猜,真相是什么。”
阮阮一双柳叶弯眉轻轻蹙起,半晌答道:“宁世叔想要试探莲儿姐对你是不是真心,故意找人演了这场戏”
“诶”宁觉吃惊地看向她,“虽不全中,亦不远矣。咱们小傻丫也不傻嘛。”
阮阮因他这句夸赞,双颊有些发烫,想到什么,神情严肃起来:“宁世叔,莲儿姐是真心喜欢你,她刚才只是太害怕了。你这样吓唬她,会不会过分了”
宁觉反问:“害怕你不也怕吗还是留了下来。”
“我,我那是为了莲儿姐,她是娘亲的亲生女儿。”阮阮小声争辩。
“我还以为,你留下来,是因为喜欢我。”宁觉直望进她的瞳眸里,目光认真,半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阮阮轻柔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
宁觉面色一沉,抿着嘴不说话。
“你不高兴了”阮阮打量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宁世叔你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不差我这一个啦。我只是不想骗你。”
“我没有女人。”宁觉沉着脸辩白,“那小妾怀的是晟歌兄的孩子,小妾生母是青州一名歌姬,齐亲王嫌她血统卑贱,没资格生下宗亲血脉,派人追杀身怀六甲的她。我带她私奔,是为了转移齐亲王的视线。晟歌兄一早就将她藏了起来。这次路过青州,我与晟歌兄商议,不如将这戏演完,彻底给齐亲王一个交代,好安了他的心,让他收回追杀令,孩子未来也能平安长大。吓唬莲儿,既是做戏给齐亲王看,也为让莲儿意识到,她根本没多喜欢我,大难临头,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还入不了她的眼。”
原来如此。了解了真相,阮阮愧疚地低下头,她又错怪他了:“抱歉,宁世叔,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那个小妾后来怎样了那个齐亲王不会难为你吗”
“小妾给晟歌兄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至于我,我虽无权无势,但齐亲王总要给我父亲几分薄面,放心吧,没事。”宁觉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仍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下一软,“喂,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咱们患难之交,我知道你不会撇下我不管。我才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到京城你就知道了,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世叔我,有多么抢手。”
“真的”阮阮探究般地看着他。
他往墙上一靠,嘴里叼根稻草,吊儿郎当道:“真的不能再真。怎么后悔了想要收回之前的话来得及,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儿上,你想追我,我给你行个方便。”
“呼――”阮阮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是玩笑就好,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宁觉心里头酸酸涩涩的:“阮阮,朋友一场,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特别讨人嫌”
阮阮想了想,摇头:“虽然一开始凶巴巴的,但相处下来,我知道,宁世叔其实是非常好的人。接莲儿姐进京与父亲团聚,到漕帮刑堂来救我,还有这次的事,宁世叔有这么多事情要忙,却不为名也不为利,很像阮阮心目中江湖大侠的样子。”
“非常好的人大侠是吗,哈哈……”宁觉只觉得云开雾散,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傻笑,连眉峰上的朱砂痣都仿佛在放光。
“宁世叔,你笑起来真好看。”阮阮由衷感叹。
宁觉笑不出了,直愣愣盯着她看,眼神里透露出危险的讯息。这不是第一次被别人夸赞容貌,但不知怎的,夸赞的话出自小傻丫之口,他就有一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冲动。
阮阮犹未察觉,一双乌黑锃亮的大眼睛,熠熠生光,写满了对他的赞赏。
宁觉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不行,她好不容易才对他改观,他可不能再把她吓跑了。
“宁世子,王爷有请。”狱卒的话打断了二人间的暗潮汹涌。
这么快比宁觉料想得早了不少。不过也好,再这么与小傻丫共处一室待下去,天知道他会不会再吓到她。还是速战速决,尽早赶回京城,那里是他的地盘,他一定有办法,让小傻丫喜欢上他。
“嗯,轻点儿。”宁觉嗯哼出声。
玉晟歌停下给他擦药的手:“我就是个粗人,轻不来。宁兄你再忍忍。”
“还是我来吧。”阮阮在一旁担心地提议,“我帮宁世叔上药。”
“不用,”宁觉拒绝,一想到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将轻抚过他的脊背,他的伤几乎就要好了一半,可这次背上的伤口太过狰狞了些,他不想吓着她,于是低声警告,“阮阮,‘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偷看。”
“我不偷看。”阮阮慌忙别过眼,“我什、什么都没看到。”
玉晟歌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你还笑,我为了你,白挨了顿板子。”宁觉瞪他,“你老子下手可真狠,半分情面都不留。”
“父王从小就这么管教我,我皮糙肉厚,不比宁兄你这么金贵。”说着,玉晟歌手上加了力。
宁觉强忍着没哼出声来:“晟歌兄,嫂子不是说,孩子的名字留给我这个救命恩人起。他爹是个粗人,力气又大,他就叫玉大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