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三公里外,山间小路。
运粮小校看了看天色。
太阳挂在天空正中,极力向外散发着热量,纵然如此,地面依旧冰冷刺骨。
卯时刚到他们便出发,如今已是未时,连续行军四个时辰,就算现下还是大冷天,也着实叫人出了一身汗。
是该休息了。
小校看了看周围地形,此处不比之前的狭窄山路,地面宽阔,他叫民夫们将装载着粮食的车聚集在一起,一部分粮车停在最外头,将剩余粮车围在中间,隐隐呈现出圆圈状。
这样松散的大圆圈摆了好几个,等所有粮车安置好,运粮民夫们才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条件简陋,他们掏出干硬的干粮,就着冰冷的汤水,送入口中。
三公里外越城与蛮族的对峙似乎还远远影响不到这片山林,运粮的兵卒略显放松的与左右交谈,讨论着眼下的形势。
小校警惕的在民夫中间查看,他时不时的翻看粮车,确保上面的东西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这次的粮食关系到与蛮族的战局,越城那边的人对此非常重视,就连休息时粮车的队形都有严格限定。
要是出了差池,他的脑袋就要玩完了。
查到最后一辆车,小校松了口气,转身拍拍一旁民夫的肩膀。
“还有饼吗给我一个。”
民夫立刻低头去掏随身携带的干粮袋,耳边是小校的埋怨声。
“越城这地方真是太难走了,要没找到这么一大块地方,怕是都不敢停下来。”
民夫恭维道:“您消消气,等到越城就能好好歇着了。”
等了一会,那小校却仍然没有回应。
低着头的民夫动作顿了顿,他突然发现地面被水滴洇湿。
下雨了
但这雨水的颜色,怎么好像是红的
他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小校。
咚
只见那小校头部被羽箭狠狠贯穿,一声不吭直接倒在地上
干粮顿时噎在喉咙里,民夫异常果断抛下手中东西,从小校腰间拔出长剑,叫道。
“敌袭”
半个时辰前,越城北城墙。
“你刚才说,仲文琢他想干什么”何正戚指挥着守军击退蛮族一波攻势,才有抽出时间抓到方才传话的小兵。
“仲副将想要出城”小兵大声回应。
“我不是叫他守着南门吗蛮族打过来他敢无令出城”何正戚啐道,“叫他给我老老实实守好了城门”
“但是仲副将已经出去了”
“什么”何正戚瞪大了眼睛,把爬上来的蛮族踹了下去,回头质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带了多少人出去去哪里了”
蛮族攻城,守城的将领跑了,这像话吗
“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带了一千四百名骑兵往南边去了”
“半个时辰前”何正戚震怒,“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我不是只给了他两千个步卒吗,他哪里来的骑兵”
“仲副将吩咐我半个时辰后再来告诉您这件事”小兵的声音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异常清晰,“马匹是仲副将领了您的大印调来的”
“我是不是该夸他还记得给我留点兵守着城门”
何正戚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气的差点把剑摔了。
“格老子的又偷老子的印”
“大将军,仲副将没留兵剩下的六百个步卒十几天前就派出去了”
何正戚脑子嗡的一下,他遥遥的往南城门看去,但却见上面模模糊糊的还有人人影。
“这些人哪里来的”
“也是您的大印调来的”小兵顿了顿,道,“是喂马的兵”
一个时辰前,越城南城门。
“都看好了,这是何大将军的大印”仲文琢让兵卒拿出白玉大印,狠狠展示了一番,“一千四百匹马,我这就领走了”
“但”小校搓搓手,脸色有些为难,“您要是走了,南城门谁来守呢”
仲文琢抬了抬下巴。
小校不解其意。
仲文琢勉为其难解释:“你,带着你手下的兵,守城去。”
小校目瞪口呆:“仲副将,您是开玩笑吧,我我不会守城啊。”
“没事,大将军既然决定了你来守城,那你就能守”
仲文琢带着兵马出了南城门,身边亲卫不无担忧道。
“仲副将,真不和大将军说一声蛮族今天攻城,北城门打的正狠呢”
“那行,你留下来,半个小时后通知何正戚一声。”
亲卫顿时苦了脸。
“现在是什么时辰”
仲文琢又问。
“午时三刻”
“糟了。”少年将领眉眼间的得意被收敛一空,他摸了摸怀中锦囊,眼角流露出狠厉之色,“我们晚了一个时辰。”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运粮队伍严格按照顾言蹊的命令行事了。
“现在就出发”
两千名骑兵齐齐应道。
“是”
与此同时,越城城南三公里,山间小路。
莫日根王子抬了抬手,立刻有人凑了过来。
“斥候们怎么说”
“庆军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就到这里来了。”
莫日根点点头:“叫人去把路面打扫一下,别让庆人看到我们来了。”
他环视四周,不由有些焦虑。
其实五天前他就已经绕过越城到达这里了,可没想到再往前庆人的防守就严密了许多,带着兵马,蛮族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守着这段唯一足够骑兵施展手脚的路段,等着运粮部队过来。
他的手指在弓弦上缓慢的抚摸着,如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面,时刻等待着运粮队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等到了。
庆人长长的运粮部队走进这片宽阔的路面,他们慢悠悠的停下来休息,只有一个小校还有些警惕心,从前到后仔仔细细查看着粮车。
莫日根搭弓上箭,瞄准那小校,在对方最放松的时刻,射了出去。
箭矢毫不留情的射穿那小校头颅,庆人的粮队混乱起来,莫日根深吸一口气,高声呼道。
“杀”
未时,越城城南三公里,山间小路。
箭矢如雨一般落下,处处都是中箭之人惨烈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