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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从茶楼出来, 任荃脸色又绿又臭, 今天可是丢老大脸了,还被两个哥儿给嘲笑

无语凝噎。

好在江景元并没有笑话他, 不然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小叔慢走。”江景元忍着笑,目送着任荃坐上马车离开。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任荃把银子藏在了鞋底, 一两碎银相当于一块小石子, 任荃今天穿的又是比较薄底的布鞋。

如果是鞋子里面进了石子,恐怕早就脱了鞋清理干净,不会这般欲盖弥彰。

既然任荃不想让他看出来, 他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送走了任荃,江景元这才从袖子里抽出一两银票。

徐水舟嘴上说着不用给他买东西, 但是江景元可不这样想。

挣钱本就是为了把生活品质给提上去, 没理由挣了钱还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走在琳琅满目的大街上, 江景元挑花了眼。

微微思忖了一会儿,这才踏进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铺子。

“客官,请问需要些什么。”

小店里没有聘请店小二, 只有一个中年年纪的掌柜坐台, 看到江景元进门, 忙堆起笑脸,拱手迎了上来。

江景元只是笑笑没有接话,用余光打量了几眼这个铺子的陈设。

上前走到一个柜台前, 仔细端详着放在柜台上的物品。

“客官好眼力,这是上好的黑牛角梳,能去垢而不沾, 解痒而不痛,温润不挂发,用来滋养头发最是不错。”

掌柜的并不在意江景元的态度,笑容可掬地上来给江景元介绍。

“我能拿起来看看嘛。”江景元并没第一时间去触碰,颔首后,问道。

“客官,请。”掌柜的扯着长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景元这才挑了一把自己看上去不错的黑牛角梳拿起来细细端详。

约莫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放下,对这块梳子并不是很满意。

“还比这个好要点吗”江景元追问。

掌柜见江景元对这款黑牛角梳不满意,又忙从另外的柜台找出几把牛角梳一一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每一个都细细查看,好的牛角梳温润如玉,圆润,手感好,也不起静电。

每一个都看过后,江景元还是摇了摇头,都有不大不小的瑕疵,不怎么符合他的心意。

“掌柜,你们店里如若都是这等的货色就不同再拿给我看了。”

见掌柜的还要给他挑选,江景元出声劝阻了他。

“客官都不满意吗”掌柜的有些为难,咬了咬嘴道,“本店倒也还好比黑牛角梳还要好的白水牛角梳,只不过这价格上就稍微贵点。”

江景元挑了挑眉并不在在意,“东西在精不在于贵。”

听到江景元并不在意价格,掌柜的大喜,忙从柜台里找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打开木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色泽饱满的梳子,色泽呈淡蓝色,看上去如同一块璞玉。

江景元一眼就看中,轻轻拿起,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没有找到瑕疵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要它了。”

“承惠五两银子。”掌柜的连算盘都没有打就曝出一个数字。

江景元只是微微拧眉,五两银子买一把梳子的确是贵了,怪不得这家店冷冷清清的,梧桐县能够花五两银子买把梳子的人不多。

但是这个价格对江景元来说却不算什么。

“包上三把吧。”家中还有两位母亲,不能厚薄彼此。

“啊”

这下倒是轮到掌柜的震惊了,五两银子一把的梳子,一下子就要上三把,看江景元的衣着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

江景元从怀中探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掌柜的才把怀疑的心给落下来。

“能刻字吗,我想在这把梳子上刻上几个字。”江景元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可以的,可以的。”掌柜的给江景元找好银钱,眼睛都笑眯了,他这家店生意本就冷清,往常像这样的梳子好几个月也卖不出去一把,这样一次性卖出去三把绝对是个大客户了。

而且这位客人也是大方得很,三把木梳连个价格也没有讲,对于这样的客人,掌柜的是最喜欢的。

掌柜的找出纸笔递给江景元,“还请客人写下你要刻的字,如若对自己的字迹不满意,可以在本店选择字体。”

大明朝喜好宋体,但江景元却喜欢楷体,不多说话,蘸墨在纸上写上四个形体方正的楷体风雨同舟。

“就照这个刻在那把淡蓝色的梳子上。”写好后,吹干墨迹,江景元把纸张递给掌柜的。

掌柜接过字一看,不由得赞叹一声,“客官这字写得可真是好看,想必一定是请书画大家刻意指导过的。”怪不得能够舍得买五两银子一把的梳子,原来是个低调的公子哥。

江景元只是笑笑,不去接掌柜的应承。

坐在店里喝了一壶茶,掌柜的就把刻好字的梳子送到江景元面前。

检查一番没有问题后,手中揣着三个打包好的木盒慢慢走回书坊,也不知道徐水舟有没有吃午饭,路过烧鸡店又买了一只烧鸡,老板认识江景元还顺便送了两个饼子。

“忙完了吗。”江景元踏进书坊,就看见徐水舟做在柜台上正跟杨万书商量着什么。

“没、老杨说要去大同谈谈书的事,我这不正跟他商议着。”徐水舟满脸愁容地看着江景元。

“怎么了。”江景元把给徐水舟买的午饭放在柜台上,“我买了午饭,你将就吃一点。”

“书店的书有些滞销了,得去大同找些新的书回来,如果能够收购一批京都来的书那就最好了。”徐水舟盘查完书店里的账本,发现生意下滑得厉害。

也是梧桐县笼统就那么多学子,总不能让学子们一直反复买内容差不多的书,是时候去弄些新书了。

而且大同那边也不断的有人过来谈谭靖远话本的事,这些都有的忙。

“是怕没人陪你去大同吗”江景元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的地方,过两天他得去筹备徭役的事,肯定是陪不了徐水舟了。

“嗯。”徐水舟有些恹恹的,他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而且现在又成亲了,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情理。

“没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江景元给了徐水舟一个微笑,他相信徐水舟的能力,就算这次出门没有谈成功也没有关系,就当成是历练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娘她们也不会同意,哪有做了夫郎的人还天天在外面跑的,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徐水舟考虑得比较全面。

江景元可是要科举的人,他绝对不能给江景元掉链子,读书人的名声是十分重要,一个不慎没了名声,这辈子就完了。

“没事,娘那边我去说,其他的问题你也不需要考虑,一切有我呢。”江景元给了徐水舟一个鼓励,在他看在徐水舟考虑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阿元”徐水舟的眼眶里升起一抹雾气,他何德何能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位夫君。

江景元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你要相信自己啊,对比起整天在家相夫教子的你,我更加喜欢看到一个努力向上的你,同样的我也要努力啊,不然我恐怕就真的成为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了。”

“每天看到你努力向上,积极去迎接每一天的生活,也是给我一种激励,毕竟我的夫郎都如此能干了,我也不能落后不是,就让我们夫夫携手同进退,万一哪天我科举失败,在我的身后还有你。”

在我的身后还有你。

这句话就像是鼓点一样敲击着徐水舟的心灵,浑身腾升起无穷无尽的动力,为了阿元,他就算倾尽全力也要闯出一片天啊。

徐水舟的嘴角蔓延出一个甜甜笑的笑容,对上江景元那张温柔的脸,眼中闪烁着万千星辉,肯定道,“阿元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挣下一座金山来。”

“我要金山做什么,我啊,就像让你这一生都平安喜乐,也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江景元捏了捏徐水舟脸颊旁的两个酒窝。

如果可以他也想活得轻松点,但人生来就是要受苦受累的,与其每日担心受怕的担心着别人来算计,不如争取努力爬到高位,让所有人都伤害不到他。

但高处不胜寒。

不过他不怕,只要他的阿舟能一直陪在他身旁,再寒冷的地方他也愿意去闯一闯。

“那你不怕我跑了吗,万一我出了远门,见识更优秀的人,看不上你了怎么办。”徐水舟佯装着问道。

“阿舟,你在我身边,万里江山,我与你同行,如若真的有比我更优秀更值得你喜欢的人,那山高水长,我也同样祝你安乐。”江景元摸了摸徐水舟的发丝。

“你说我傻你才傻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不管是你休我也好,合离也罢,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优秀愿意娶我为正妻的人,是我该牢牢抓住你才对。”

徐水舟不知道为何眼眶中的眼泪就夺框而出,炙热的眼泪滴落在江景元的手背。

“是啊,所以我很放心你呢,错过了我你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放心去闯一片属于你的天吧,我希望有一天大明朝的哥儿也能像正常男子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人,而你就是他们的榜样。”

江景元替徐水舟抹干了眼泪,揽他入怀,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我哪能有这么伟大。”徐水舟感动了好久,仔细琢磨着江景元的话,觉得不对劲啊,给全天下哥儿做榜样,这实在是太伟大,太了不起了,他就是一小人物而已。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江景元自信笑笑。

“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

两人说着话,江景元都忘记吧给徐水舟买的礼物拿出来了。

“什么礼物,你哪儿来的钱。”徐水舟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疑惑一声。

“给小叔还钱的时候,偷偷寐下了五十两。”江景元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

徐水舟偷笑一声,刚哭得眼睛还有些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水珠儿,显得格外的可爱。

“等有钱了,阿元用钱就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再给我三个月,定让阿元过上花一百两银子,丢一百两银子的日子。”

刚哭过的鼻子还有有些堵塞,说话的舌头有些微微发卷,带着一股奶音,偏偏话又说得霸气,奶萌奶萌的。

“好,我就等着被我夫郎养。”江景元捏了捏徐水舟的脸颊,转过身把带回来的白水牛角梳递给徐水舟。

“这是什么。”徐水舟看着手中不大也不重的木盒,好奇地打开一看,一个淡蓝色如玉般的梳子映入眼帘。

“梳子”徐水舟不解。

拿起仔细观看却见梳子上刻意四个大衣风雨同舟。

“白头偕老,风雨同舟。”江景元拿过梳子,饶到徐水舟的身后,替他梳理了一下身后的头发,温声问道,“怎样,有没有觉得比木梳好用一点。”

徐水舟愣神,脸颊羞红,“阿元,我自己来就好,没有让夫君给夫郎梳头的道理。”

“我说有就有,夫夫之前不分彼此,如若都照着道理来,这日子也就没什么过头,别动,小心扯到头发。”江景元轻轻扳正徐水舟的头,不至于让梳子扯到头发。

本身头发又浓又密还长,最是容易搅在一起,要是这样拉扯一下可疼的直掉眼泪。

家中的木梳梳得久了,起了木屑或者木刺,拿来梳头发才叫痛苦,如若可以他真的很像剪个短发。

奈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

“雪峰,梧桐县就这一间书坊,你那本书应该就是从这间书坊里印刷出来的。”

就在江景元细心替徐水舟梳理着头发,门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也没有抬眼去瞧,继续替徐水舟梳理着。

倒是徐水舟脸色有些着急,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跟阿元两人怎么都好,这样亲密的事被外人看到总是不妥。

“嘶”

结果他一着急站起身,就不小心扯到头皮,疼的他眼睛直在眼眶里打转。

江景元赶紧放下梳子,仔细地替他揉着痛处,拧眉道,“叫你别动不听话,这下自己吃亏了吧。”

说话间说话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是你”慕君汐进门看到江景元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书坊的掌柜正是他方才在茶楼遇见的闷葫芦读书人。

“嗯。”江景元轻应了一声,继续替徐水舟揉着头皮,连看都没有看这位哥儿一眼,倒是徐水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通红着脸,一直在拉江景元的衣服。

慕君汐和林雪松看到江景元的动作两人都对视一眼,本以为这位读书人一定是个不懂风情的闷葫芦,没想到是他们看走了眼。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哥儿是新纳的妾室,这会儿正是得宠的时候。

“咳咳咳,阿元我没事了。”徐水舟被两位哥儿看得浑身燥热,最后迫不得已叫停江景元。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鲁莽了,小心扯下你的头皮。”江景元最后替徐水舟绾上发丝,嘱咐了一句。

“嗯,下次不会啦。”又抬头打量两个哥儿一眼,略略有些不安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江景元摇了摇头,“刚才去见小叔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哦。”徐水舟安心了,这两位哥儿长相挺不俗的,身上的衣着也颇具华丽,对上他们徐水舟就像是难民一样。

“两位客人上门可是来买书的。”徐水舟调整好略微有些自卑的心态,笑容亲和地问道。

林雪松挑了挑眉问道,“你可是这书坊的店家。”

“算是半个吧,真正的主人是我的夫君,我只是替我夫君代为管理。”徐水舟语调平和,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林雪松微微皱眉,“你一个妾室也能管理家业么。”

“纠正一下,是正妻,阿舟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妻子。”江景元有些不悦地斜视了眼林雪松,严肃纠正道。

“正妻。”林雪松捂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是不打算考取功名了么。”

江景元眼神更加的不悦,“大明朝有明确的法律规定过读书人不得娶哥儿为正妻么,还是说朝廷有公文说过为官者不能娶哥儿。”

“都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江景元一把搂住徐水舟的肩,无声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林雪松见江景元已经十分不悦便不再说话,和慕君汐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对徐水舟的羡慕。

“是我无礼了,还请公子勿怪。”林雪松最后还是给江景元道了歉,就冲江景元能娶一个哥儿为正妻的勇气上,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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