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景同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一排光线黯淡的投影灯。
蒋云转了转脑袋,仓库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衣架,挂满了各式男女装,衣服上还套着透明的保护袋,旁边还有几排搁架,放的是不适宜挂起来的服装,一样放在透明袋里头。
“这里都是按年代摆放的,”施景同说,“那边是最早一批,质感和颜色都保护得很好。”
蒋云好奇的去看标签,发现最老那批都已经是四十五年前的老古董了。
再往回,四十四年前,四十三年前……有些年份种类格外多些,有些年份少些,这家公司每一年每种款式每种颜色都留了一套,全都被精心保存在这间仓库里,已经安静的度过了十分漫长的岁月。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老爷子就最喜欢带着新人过来参观,他说亲眼看着蒋氏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可以提升公司的凝聚力,”施景同看着这些年代感十足的款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些安静的衣服上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可惜现在……”
他苦笑一声,迅速转移了话题。
“四少,这边都是些老掉牙的款式,您要不要去楼上看看蒋氏有几套镇馆之宝,在当年也是得过不少大奖的。”施景同提振精神,建议道。
“等一会,我觉得这些衣服都很有意思,再看看。”蒋云还恋恋不舍的在过去的时光中流连不去。
现在看起来有些俗气的大红大紫配色,夸张奇怪的领口袖口,繁复的叠层,蒋云以前也在图片上见过不少,但是亲眼见到,这还是头一回。
“这些衣服都很有意思。”他的手隔着保护袋,试图触摸曾经的流行,这其中某些流行元素就像海潮一样,时起时落,仿佛一个永不休止的循环。
施景同笑起来:“你的反应和你父亲真像!”
蒋云一怔,转过头看他:“你见过我爸”
对蒋云来说,他的亲生父亲,就像一团从来没有露出过真容的迷雾。
蒋云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却连他的一张相片都没有见过。他是遗腹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三岁的时候母亲也匆匆离世,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父母的照片。
后来回到蒋家,有些人说他的父亲是离家出走,有些人说是神秘失踪,那个给了他姓氏的人依然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据说十几年前蒋家仓库失火,所有老照片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就见过一回,”施景同回忆道,“我那时候刚进公司不久,老太爷子带当时的四少爷――就是您父亲――来公司参观,当时仓库还只有一层,就是我接待的他。”
“他看到这些老款也很喜欢,转了小半天都舍不得走,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他当时忘在这里的图样,本来还想着下回来的时候还给他,没想到……”施景同转身就去仓库一角的档案柜翻了翻,然后在最底层找到一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纸。
“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设计绘画,我还以为……”施景同摇摇头,把这张图纸递给蒋云。
蒋云接过这张薄薄的纸,纸面已经有些泛黄,上头是一个婀娜修长的模特草图,模特穿着一条长裙,即便只是简单几笔,也能看出长裙的华美雍容,图纸的最下角,还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蒋临均。
蒋云低声道了谢,珍重的把这张纸收了起来。
这应该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
后头的参观就有些匆忙和漫不经心了,下季新款全都被锁在库房深处,藏得严严实实,再往上的办公室也没有什么看头,反而因为他漂亮的脸蛋,差点被一个实习生拉去做了临时模特。
那冒失的小姑娘才被施景同狠狠训斥了一通,又探头探脑的凑过来,特别厚脸皮的顶住经理的压力,跟蒋云讨要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