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质量过硬,虽然放在书包里,却录得一字不落。王亚军恨不得嚷嚷得全村都听见,磁带放出来真是清清楚楚。
左一句“破鞋”,右一句“不值钱”,大梅捂着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姐,我就说他不是好人,这回你信了吧”
林雨梅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哭开来。
大伯听见,赶紧提着拔了一半鸡毛的鸡来到门口,想起她在洗澡,又赶紧背朝门窗,“大梅咋了有事儿跟爸说,别哭啊。”
奶奶倒没这么多顾忌,推开门,“大白天瞎讲究也算了,你还号啥大头丧……诶,等等,你这身上是啥”
林雨梅震惊于录音内容,一时忘了遮挡衣服,胸前腹部红的,青的,紫的,大大小小十多块印子,有些明显是手指掐出来的。
乔大花只觉天旋地转,勉强搀住门框,“死丫头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眼泪顺着脸庞簌簌滚落。
沟壑纵横的老脸,林雨桐不忍直视。在这一刻,她是恨堂姐的。
家里千叮咛万嘱咐,没少她吃少她穿,舍不得打骂,还花那么多钱送她读卫校,都说“女儿要富养”,在这个年代这个家庭条件下,她可算富养长大的。
她但凡有点脑子,听进家里人的话,就不会犯这种错。
雨桐也恨自己。
以为姐姐上辈子跟王亚军混一起是没读书的缘故,现在去了城里,见识多了,有学业烦恼……自己居然天真的,侥幸的以为她会不一样。
准确来说,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乔大花抄起扫帚,一个箭步冲过去,卯足了劲,“啪”一声……打在雨桐身上。
“你给我让开,今儿老娘打死这不要脸的!”
雨桐拉住她,“奶,不能打,打了证据就不好说了,咱们趁我姐身上的痕迹还在赶紧报警。”
乔大花一愣,“报啥警”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只怪自家人“不要脸”,没有想太多。
“我姐这明显是被人强.奸了,她还未成年,当然要报警,法律会重判的。”身上那么重的痕迹,哪是什么两情相悦,反抗不过罢了。
乔大花吓得捂住她的嘴,“嘘,小姑奶奶,小声点,你还嫌不够丢人呐”
在这个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的年代,她真的怕。“咱有啥证据,男人只会赖女的,我丢不起这脸。”
伯娘的菜出锅,见院里静悄悄的,“大梅别懒着,来端菜。”叫了两声却听见闺女的哭声,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你这丫头又怎么了,去城里读书还读成娇气人了……啊!”脚步踉跄。
阳子搀住她,背对妹子。
雨桐赶紧帮大梅穿衣服,擦眼泪,“奶,这不是丢人,受了欺负不敢讨回公道才叫丢人。如果放任不管,让他觉着咱姐好欺负,你们护得住我姐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
乔大花还没说话,反倒是平素柔弱与人为善的伯娘先开口:“好,一定要报,枪毙这畜生。”
阳子拳头紧握,他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妹妹居然发生这种事。
“告,必须告,我这书就是不读了,也得告。”
雨桐晃晃还在不停播放的录音机,“证据我有。”转头道:“姐,你给句实话,是要跟他过还是怎么着”
乔大花眼睛瞪起来,过他老母啊过,但谁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少女。
大梅狠狠擦掉眼泪,“我眼瞎,我活该。”
“眼瞎不瞎以后再说,我就问你,把他送监狱你同不同意”
录音机里那一句句肮脏不堪的话,千真万确是出自那个说要让她过好日子的男人嘴,昨晚还说要疼惜她一辈子的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不止要坑她一辈子,还谋着林家家产,没陪嫁没儿子就不扯证。
做梦!
“我要报警。”
林雨桐翘起嘴角,“姐你想好,他铁定会坐牢。”
大梅扑在伯娘怀里,沉默许久,垂眼道:“想好了,不能放过他……们。”
阳子和雨桐对视一眼,大梅终于没让他们失望。
大伯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扔掉褪了一半的鸡,从门后抄起手腕粗的锄头,“阳子,走!”
父子俩拿着刀子锄头,直奔王家而去。
女人们都不拦他们,这事儿,揍他都是轻的。
伯娘怕大梅想不开,一直坐屋里守着,“别怕,像你妹说的,咱们让他坐牢,以后啊……过个几年,谁也不记得了。”
刚才还有顾虑的奶奶也道:“对,咱不怕,大不了不嫁人,只要你奶有口吃的,绝对饿不死你。”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暴躁的母狮,“不行,这王八蛋,老虔婆,老娘今儿不弄死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在大梅和林家身上打的算盘,她全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