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浓情从脚下拾起那颗红艳艳的绣球看了看,然后抬眼对上我的目光,撩起帘来平静道:
“楼上的那位姑娘,请你下来吧。”
我一愣,很快眯起了眼睛,回头朝显然又受到惊吓的崇贤弟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将面庞在薄纱下藏好,颇有几分高傲地下楼会这只野鸡去了。
虽然不知道萧浓情打算如何发难,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越没风度越好,也教这些傻姑娘都看看她们中意的美男探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货色。
到他面前站定之后,我的目光还是不可抑制地朝那坐着的骊珠儿溜去;可那原本温情脉脉的江南美人此时却冷若冰霜,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萧浓情掂了掂手中的绣球,温和地开口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正欲出声,却又想起自己那无论如何也扮演不得的少年声线,只好佯装歉意地朝他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予了他一个稍显无奈的示意。“……原来如此,实在是可惜。”萧浓情长睫微垂,望着我的眼神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更加复杂的什么。
我心头一动,侧身拉过他的手。“姑娘,你……”萧浓情微微一怔,面上似乎浮出了些许薄红,身边的姑娘们也都发出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还在瞪着我的骊珠儿。
我遮遮掩掩地抬起手,在他摊开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鸣香】
“鸣香”萧浓情眨眨眼睛,望着我微笑道,“好名字,戛玉鸣金,温香艳玉,一听便是个秀外慧中之人。”
呸,这么俗气的名儿也能昧着良心夸赞,不愧是八面驶风的野鸡探花郎。
见他仍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不打算与眼前这个偷袭了他的姑娘家计较些什么,我正低头沉思着该如何才能教他破功,便见他施施然又开了口:“看鸣香姑娘不似这花想楼中人,可是别处的清倌今年芳龄几何老家是哪里的出身,家中又有几口人”
一串连珠炮似的提问听得我脑壳直抽抽,也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依言在他掌心依次写下――
【点绛阁,十六,襄阳,无父无母】
“如此。”萧浓情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面上神色似乎又温柔了些,“不若这样,姑娘今日先在这城中最好的鼎福客栈歇息一晚,我明日便遣人去点绛阁赎回你的卖身契,再调两个伶俐些的丫头陪你去城中逛一逛,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买了便是;近日来府中事务繁忙,若是姑娘不太心急的话,这门亲事便暂且缓上一缓……”
我听得一脸懵怔。
怎么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识得,连起来就一个字也听不懂了呢
“也叹姑娘失恃失怙,萧家的聘礼不知送到哪里会好些,不知老家是否还有亲友尚在我便遣人去襄阳送信,请他们上京来吃喜酒……”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我赶紧又拉起他的手在掌心里写下――
【你,要娶我】
“正是。”萧浓情看着我,碧色瞳孔里透着困惑,“鸣儿有什么疑问吗”
正是。
还鸣儿。
我目瞪口呆。
【为何】
萧浓情也跟着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掌心里还残余着温度的白字。
“姑娘是来得晚了,不知晓方才绣球游戏的约定么”他放下手,望着我幽幽道,“这楼里的姑娘谁率先用绣球掷到了我,我便要娶她做妾的。”
我:“……”
还在二楼围观的崇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