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刚刚顾市长打电话过来问找着人没有,我说你去找了,不一定能找着。他就说,要是找到人,就劳烦你送他家里去。”
罗域闻言剑眉一挑,扯了扯唇,说:“你跟顾晏说,要找儿子,去找民警挂寻人启事,我一重案组带特种兵的,还管这个”
说着,男人转头绕过那辆警车,走向另一边的路虎,很快就有一个同样一身军装的青年从驾驶座跳了出来,跑过来给他开门,等他抱着馥碗上了后座,才驱车离开。
开车的是罗域的副官,叫陈景,他虽然知道这次解救工具人的行动,但还真是第一次见罗域抱人,啥时候长官变得这么体贴了,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馥碗被放在后座,身上还裹着外套,他抬头扒拉了一下露出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毛,抬起头准确地同后视镜里投过来的那道目光对视。
此时车开了一段路,雨几乎已经停了。漫漫日光从厚厚的云层间攀爬而出,从广袤的天际倾泻而下,映照得少年锋利的眉眼愈发白得晃眼,点漆般的眸子深而静,薄薄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那是一种超乎性别的美,如此惹人注目的长相,若是稍微柔软可亲些,必定勾得人神思不属,可他眸色清凌,仿佛能映照人心,旁人只看一眼就恍然回神,只觉得眼前人遥远如孤天高月,不可染指。
陈景一时就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嘀咕着,这他妈长得也太要命地好看了,不会是啥星二代吧。
一时间,陈景看罗域的眼神就不太对了,抱个这么漂亮的小孩回来,难怪长官今天这么温柔。
可惜,罗域根本get不到副官的脑电波,见小孩顶着软乎乎的头发低头看手机,显然已经被高中历史课本迷得神魂颠倒,转身就取了备用的医药箱出来。
他一手托起馥碗的双腿,一手握住馥碗的腰,把人挪了下位置,让那双流血的脚丫子搭到自己膝盖上。
馥碗警觉地放下了手机,见男人拿着酒精和棉花给他的伤口消毒,脚底感觉凉丝丝的,又有些刺痛,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说:“它会自己愈合,不用理。”
罗域根本不听他的话,消了毒后又用镊子把玻璃碎片一点一点地夹了出来,头也不抬地说:“有些碎渣埋进肉里了,掉头去医院。”
陈景忙应了一声,调转方向。
脚底擦拭的棉花软绵绵的,男人处理伤口的动作非常熟练,并没有感觉到多少不适。
馥碗想把脚抽走,又想起自己刚刚答应了对方,这时候反悔万一没书读了怎么办。
罗域似乎知道小孩在想什么,边动作边说:“普通人受了伤,都是要治的,不治伤口会恶化,恶化了哪也去不了。你要想去上学,就得记着你是个人,伤没好,没书读。”
馥碗顿时皱起眉,看起来就有些不服气,可他实在想不到反驳的话,干脆臭着脸去。
他眸色比常人黑很多,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冷下来,看着就很凶。
罗域抽空瞥了小孩一眼,啧了一声,不经意般说:
“过两周高中放假,到时候送你上补习班,把落后的进度补补。九月正好和其他人一块军训。”
“军训也是读书么”馥碗撑不住问,又抿紧了唇。他本来打定主意不和罗域说话的。可看罗域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又在说正事。
“军训是上学的一部分,起码这儿的高中,每年都要军训。”罗域解释着,手上动作利落地给小孩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向馥碗,看着小孩一脸冷冰冰的其实又躁得像只炸毛的小猫,问:“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馥碗之前说了自己是工具人,那就说不定有没有名字了。
这话一出,偷偷炸毛的小猫愣了一下,明显不太熟练、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馥碗,吃饭的……那个碗。”
“那馥呢”罗域问。
谁知这问题一出,馥碗就凶巴巴地瞪过来,看起来心情极差地说:“不知道。”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隔了几秒又觉得自己没有礼貌,只好轻声说:“研究员说是馥郁的馥。我也不会写。”
原来是不会写字的小猫。
罗域垂下眼,把馥碗的手拉了过来,没等男孩发脾气,就放缓了声音说:
“我写给你看。”
馥碗心里的小炮仗顿时被不知哪里来的雨水浇灭,他跟着垂下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另一只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出他的姓氏。
馥。
那根手指骨节分明,看着就比自己大了两号,写字的速度很慢,也很稳,却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在里面。
一个字写了两次,罗域松开手,又把手机拿过来,打开记事本,分别用五笔、拼音26键、笔划打出了三个“馥碗”,说:
“名字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东西,代表了你,要记住怎么写才行。”
馥碗手里被塞了只手机,突然说:“名字意思是一只碗,也很重要么谁用这么随便的名字。”
那时候他年纪小,研究员也只是图省事,因为刚好在吃饭,就随便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甚至读起来还有些拗口。
不想,罗域听了竟是一本正经地说:“馥和碗都寓意美好,怎么不重要了”
何况,这明显是只不爱吃饭的小猫,不叫碗都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