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军业上山,尽管避着村人走的是小路,还是被河边冒雨给怀孕的妻子,抓鱼的宋铁树看到了。
这不,用罢早饭不久,宋铁树他娘黄大丫,就拎着两斤鸡蛋躲躲闪闪地摸到了村长家。
苏梅心里一咯噔,忙避开杵到脸上的竹篮,故作不解道:“铁树他娘,你这是”
“呵”黄大丫绷着脸冷哼了声,挤开苏梅钻到厨房,寻了个空陶瓮,将鸡蛋一个个地摆放了进去,“看什么看,不是给你们家吃哩,是给福宝的。”
苏梅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我家给福宝送饭的事,你知道了”
“呸缺良心的,”黄大丫放下竹篮站起来,左手挽了个花,架着胳膊往腰上一杵,右手食指虚点着苏梅喝道:“要不是我家铁树在河边,看到业娃悄没声地上了山,你们家是不是要将这事瞒下”
“我告诉你苏梅,福宝可不是你家的福宝,她是大家的。说师太让你们家送饭,为什么不跟大家说一声就你们家,现在能整出什么好东西,也不怕福宝嫌弃”
“你咋知道”
“嗤你当村人都是傻子啊,师太下山进城这么大的事,就没一个人关注”
“那,那”
知道她担心什么,黄大丫翻了个白眼,“没,只有我家铁树看到。”
她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互视一眼,黄大丫搓了下牙花子,讪笑道:“我避着人过来的”
苏梅气得伸手拧了她一把,“我信你才有鬼。”说罢,长吁了口气,换上张笑脸,迎了出去。
“啧啧”黄大丫瘪瘪嘴,不耻道:“装,真能装”
还没走远的苏梅,回头点着她,“你给我等着”
打开门,苏梅陡然一惊,“九叔、启海,你们咋来了”
七十来岁的老爷子,冲她点了点头,回身对拎着东西的一众妇人喝道:“一个个的都过来干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回去。”
胆子小的立马就提着东西转了身,胆子大的宋苗可不怕他,“九爷爷,启海叔手里不些拎了这么多好东西,你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哦,扫盲班学了几个字,就在我这里显摆起来了”隔着雨幕,老爷子一张脸冷得出奇,“你也说了你启海叔拎的都是好东西,你拿的啥,鸡蛋还是一把小米,福宝缺这些吗”眼见宋苗不服气地鼓着脸,还要张口,老爷子手里长长的旱烟袋一挥,“别跟我说什么礼轻情意重,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桃源村早在一年多前,就不再只是我们一姓人家,村头住了知青,村尾住了下放人员,你们是深怕福宝的信息透露不出去是不是”
眼见身边的人跟鹌鹑似的一个个都跑了,宋苗悻悻地跺了跺脚,“那您不是也过来了。”
“宋苗”宋启海的眼神冰冷得犹如深海里的沉冰,“你真是被你爹娘惯坏了。”说罢没再理她,与迎出来的宋长明,一左一右扶了老爷子朝院内走去。
“九叔,”宋长明不赞成道:“你有事唤人来叫我一声,我立马就过去了。这下着雨呢,你膝盖不疼了”
“臭小子,”老爷子手腕一抬,旱烟袋就敲在了他胳膊上,“瞎操心啥,老子这不是好好的。”
早年随部队行军,老爷子冻伤了膝盖,往年一到阴雨天,那是走路都难。不过回到桃源村这几年,虽然还没有根治,却是好了很多。起码在下雨天里溜达,这在以前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见丈夫迎了九叔进屋,苏梅忙到厨房烧茶。
“你怎么还没走”
“嘿嘿”黄大丫搓了搓手,死皮赖脸道:“我回去也没事,正好在这帮你打个下手哈”
对上这厚脸皮,吵架都浪费精力,苏梅无奈地点点头,“行,那你帮我烧锅吧。”
堂屋里,宋长明看着宋启海掏出的麦乳精、水果罐头、奶糖、糕点和灰白两块细棉布,无语半晌:“九叔,你们这是深怕师太走的这两天,福宝被我家饿瘦了呀”
“你们家我还不知道,值钱的能吃的也就后院那两只鸡了吧。”在桌腿上磕了磕旱烟袋里的灰,老爷子继续道:“咱家福宝又不能吃荤。早上给做了什么”
“蒸了碗鸡蛋羹,一碗红薯粥,两个菜饼子。”
老爷子一张老脸拧巴地皱了起,宋启海怕他爹当然发火,让这隔了几房的堂弟下不来台,再对老爷子心里有了怨气,忙笑道:“不错,让福宝也尝尝咱农家饭,食点烟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