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霁勾出一抹微笑,连这种小事都能注意到,她真的是一位温柔多情的皇帝。
洗漱过后,御膳房才来进早膳,传菜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摆了满桌。试菜的小太监照例都先尝了一遍,阴云霁方才为李v温布菜。
用罢早膳,歇息片刻,李v温状似不经意的和阴云霁搭话道:“今日是朕的生辰,朕和云霁在宫内走一走如何”
阴云霁的心里无悲无喜,果然还是来了。他笑了笑,生命的最后一天还能有一上午的温存,已经足够了。
阴云霁点点头,笑着问道:“那么陛下,我们去哪里呢”
李v温说道:“就在附近走走吧,去澄瑞湖新建的亭子怎么样”
阴云霁苦涩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纵使明知有埋伏,只要她相邀,他也会欣然前往。
桃枝亭并不远,两人并肩走着九曲连廊,这座为了顾江离建的亭子,也是阴云霁跪地入宫之处。
阴云霁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若有似无的杀气,却并不着急。
他看着李v温柔和从容的侧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陛下还记得去年赠我的玉簪吗”
李v温一愣,那是自己亲手刻的,也是亲自送的,“当然记得,怎么了”
阴云霁笑得如沐春风,“当时陛下问我为何知道是宫中之物,我今天想告诉陛下。那原物本就是我府中籍没入宫之物,是我的父亲赠给我留到成年时束冠所用。当年我虽年幼,但获赠之后日夜把玩,故而至今还记得。”
他迎着李v温惊讶的目光接着说道:“陛下拿了我的玉簪,还了我另一只玉簪,所以我今天想让陛下知道,你最先交换信物的人,不是顾江离,而是我阴云霁。”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姓名。
“至于贺希夷,”阴云霁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却并未回头,仍旧说道:“我颖国公府曾因七战七捷被称为‘战神’,若是不曾覆灭,我未必不能像他一样征战沙场,为陛下建功报国。”
李v温急急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阴云霁的笑容带着宠溺,“我若是这都猜不到,怎么能为主上分忧呢”
李v温心里一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随着朕”
阴云霁笑道:“我说过了,要为主上分忧,既然陛下忧的是我,那我就遂了陛下的心意。”
狭长的凤眸里翻涌着阴暗的偏执,使得他阴柔俊美的容貌都有些癫狂,“我爱重陛下,却也自私善妒,不想以后陛下拥新人而忘了我,思来想去若是死在陛下面前,陛下就会永远记得我。”
他轻轻的抱住李v温,贴在她的耳边,说出最后一句想告诉她的话,“如果有来世,我文为陛下安|邦,武为陛下定国。”
说罢,他垂眸压下晦暗,放开她后利落的转过身,粉底皂靴大踏步的直面贺希夷而去。
李v温心中震惊和迷惘相交织,她的本意是直接劫持阴云霁,使得他让出东厂和军权即可。
可是没想到他竟是一心求死,她试图抓住阴云霁,可是手刚抬起来,猛然想到如果阴云霁真的死了,这本来就是出乎她预料的最好的结果。
她的复位会更加的容易,朝中势力的清洗和对百姓史官的解释都会更加的顺利。
她不会主动杀他,可若是他自己求死,自己要不要拦呢
心里巨大的疼痛和微弱的庆幸几乎是同一时间到来的,李v温时刻记得自己是帝王,如果能使帝位更稳,即便是真正的情爱都可以舍弃。
她爱他,但她也不是不能舍弃他,为了帝位她可以连自己的爱一齐埋葬。
她这样说服着自己,手抬起寸许,终究还是落了下去,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